青年自名辛阿三,自从那日云涛答应传他的琴艺之后,他每隔几日都会到此前来学琴。
在这期间,他也买了一把琴,让云涛三人有了接下来三个月的口粮。
在辛阿三学习的这一个月来,云涛从未自己弹奏过琴,反而一直让青年弹奏,如此一月之后,辛阿三终于忍不住心头疑惑,问道:“先生,你让阿三弹琴,却也未曾点拨一句,阿三近日一直在想,却也想不明白先生此意为何?”
正在制琴的云涛手中动作微微一顿,而后目露追忆神情道:“曾经我去拜访过一位高人想要学习琴艺,他当时正在讲授画道,我问他如何学得画道。”
“他告诉我,澄明本心方可见道。”
辛阿三闻言,顿时心头似有所感。
云涛虽然告诉给他的是画道,但大道殊途同归,他知道云涛这是在点醒他。
“澄明本心,方可见道?”
辛阿三喃喃了一句,而后汗颜道:“是阿三太过心急了,多谢先生指点!”
自此以后,辛阿三再没有提过让云涛传授他琴艺的事情,他只是每日抱着琴前来弹奏。
辛阿三的琴艺,早已经到达登堂入室的级别,店铺内有他的琴音在,登门客人也逐渐增多。
如此一来,每隔十几二十来天,大概都能卖出一张琴。
云涛三人的生活也逐渐改善了起来,老孙头张罗的饭菜之中,也偶有见着肉末。
寒来暑往,云涛的店铺每日都会响起琴音,逐渐在这一片打出了名声,店里的生意越来越好,时常一日便能卖出几张琴。
老孙头每日忙里忙外,甚至有些时候都顾不上做饭。
好在妞妞懂事机灵,在老孙头忙不过来的时候,也会去搭着凳子做饭。
“小叔叔,阿三哥每日都来弹琴,你连话都不跟他说一句,他会不会哪天不开心就不来弹琴了?”
饭桌上,等到辛阿三抱着琴辞别云涛后,妞妞向云涛问道。
云涛微微一笑,望着辛阿三抱琴离去的身影,缓缓道:“他的琴道一直都在进步呢!”
言罢之后,云涛望着妞妞笑着道:“妞妞你今年也已经六岁了,我准备将你送到私塾里去,在家里虽然我也能教你写字,但终归没有私塾里的氛围,你愿不愿意?”
“不可!这万万不可!”
老孙头连忙摆手道:“妞妞就是一个农家孩子,哪里能去上私塾?况且这京城内的私塾价格也不是一般的昂贵,小先生能给我们爷孙俩一口饭吃就不错了,我们哪能还去上私塾?”
妞妞的脸上也笑出一个月牙儿道:“就是,我才不要去上私塾呢!我觉得那些私塾里面的老师也没有小叔叔这么有本事。我就跟着你学习写字,妞妞还准备以后学习小叔叔的制琴手艺,以后我来养爷爷跟小叔叔呢!”
云涛闻言,心头微微一暖,他宠溺的摸着妞妞的小脑袋道:“好,等你十岁了,小叔叔就传授你制琴手艺,还有琴艺,你要是愿意学,我都可以交给你。”
“哈哈!太好了!小叔叔愿意传授我琴艺了!”
妞妞高兴得蹦蹦跳跳起来,她当初可是亲眼见到她的这位小叔叔只是在街头弹奏了一曲琴音,便挣到了一锭精元宝,有了那一锭精元宝,他们才能租下铺子,开出琴坊来。
时光荏苒,转眼时间又是三年过去了,在这前后共四年的时间里,云涛的琴坊在京城都打出了名声。
店里面每日客人络绎不绝,很多时候云涛所制之琴一张难求,往往还没制作出来,便被人早早的预定了去。
辛阿三在第四年的这一日下午黄昏时,弹奏完一曲曲子之后,踏出琴坊,准备离去。
他踏出琴坊的那一刻,忽然仰头见到前方天际昏暗交错,近处天空湛蓝得不染一丝尘埃,远处天穹竟然是一片繁星夜空。
在街头之上,行人或来或去,每一个人皆是步履匆匆,不知道从何而来,也不知道到何处去。
一股明悟突然从辛阿三的心头升起,他微微闭起双眸,嘴角浮现出一抹笑意。
他转身朝着正在店铺内制琴的云涛拱手拜道:“多谢先生指点,阿三这四年澄明本心,终于见道了!”
云涛手中的刻刀微微一顿,他抬起头来,凝望着辛阿三道:“那恭喜你了。”
辛阿三再次拜道:“阿三终于有所突破,接下来或许就不会来琴坊练琴了。”
“那阿三你要到哪里去?”
老孙头闻言,立马追问道。
辛阿三笑着道:“听说如今远处有战乱,朝廷正在征兵,好男儿自然要上战场杀敌为国效力!”
老孙头连忙道:“这可使不得啊!阿三你天天练习的是弹琴,又不是舞刀弄枪,这如何上得战场?”
“咱们辛武国国力强盛,缺你一个不少,我看你每日前来学琴,家里条件应该还不错,找家里的人疏通打点一下,还是不要上战场得好!”
这四年来老孙头一直见着辛阿三,自然也不想见到他有生命危险。
辛阿三笑了笑,而后道:“孙老,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我个人之力纵然再小,也要去尽一尽绵薄之力。”
辛阿三告别了云涛与老孙头以及妞妞,自此以后再没有出现过,那每日响起的琴音,也再没有响起过。
好在云涛的琴坊早已经在京城之中打出名气,琴坊内的生意还是不用愁的。
老孙头偶尔目光瞥过辛阿三常做的那个空坐位,也是唏嘘不已。
在妞妞十岁时,云涛也开始传授妞妞制琴手艺与琴艺。
妞妞天性聪颖,制琴手艺只花了半年时间便学会了,虽然还达不到云涛的水准,但放在琴坊之中贩卖也绰绰有余,毕竟云涛的琴坊并非是什么奢侈场所。
随后,琴坊之中又开始响起了琴音,这琴音青涩稚嫩,正是妞妞弹奏。
原本因为辛阿三离去而变得沉寂下来的琴坊,又开始泛起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