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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念

    

    第三百五十五章——想念

    师清漪顺着洛神的目光一眼看过去, 发现站在棺烛边上的那女人虽然依旧是千芊的模样,面上神态却已经扭转了个一百八十度。

    千芊是狡黠巧笑,妩媚多娇,现在却是冷郁阴沉, 苦大仇深。

    的确是千陌无疑了。

    而师清漪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一整个晚上千芊都会时不时地抬手看表,还对雨霖婞的问话回应说她今晚没有约会,却有约定。

    千芊为主人格, 千陌则为衍生出来的另外一个人格,但是具体出于什么缘由,又是在什么时候衍生出了这么一个人格,千芊从未提过, 谁也不得而知。不过以前千芊也曾提及过千陌偶尔会出来, 但都要经过她的允许,而且时间都是在晚上,这也是为什么有些晚上千芊不会出门的原因, 如果千陌会出来的当天晚上的确有不方便缺席的聚会, 千芊也会尽早回家。

    师清漪回想一下之前的情景,想必是千芊本来就打算今夜让千陌出来透气,谁想到大家商谈地图时占用了过多时间, 千芊觉得这事很重要便没有及时回去,大概是她权衡之下, 觉得现在千陌放出来也可以掌控, 于是才说调.教好了的。难怪千芊和雨霖婞往房子深处走的时候还说了会话, 走到半路上她又突然安静了下来, 随后再没言语,当时众人都被压宅一事吸引了注意力,于是也没有察觉到她这个微妙的改变。她这个变化开始的时候,压宅其实还没有正式开始,想来雨霖婞点棺烛之前千陌就已经出来了,就在旁边冷眼看着,却不吭声。

    师清漪理清楚这茬,也就没有表现得过于惊讶,千芊行事都有讲究,既然她同意了千陌出来,估计并没有什么问题,于是和洛神只在一旁站了,没有进一步的表示。

    雨霖婞却被惊得不轻。她在凤凰古楼里就和千陌结过梁子,当然那时候她对千芊也印象不好,没少折腾,不过后来一路和千芊的同甘共苦将大家的关系拉近了许多,如今虽然也会斗嘴,但心底都真心当对方是朋友。

    可是千陌和千芊不一样,千陌很久没出来,对雨霖婞来说就是另外一个不太熟的人了,一个结过梁子又不熟的人,她怎么可能会给千陌好脸色看。

    果然雨霖婞立刻把揪千陌的手缩了回来,迎着千陌冷冷看过来的眼神,后退几步,也针锋相对地嫌弃看她:“哟,好久不见这是谁啊,还跟我说拿开?要知道是你,别说碰你了,我早就先站在三米开外远离了。”

    “三米。”千陌盯着雨霖婞的脚。

    雨霖婞:“……”

    千陌没有好脸色:“你说三米,为什么还不站开?”

    雨霖婞可不是什么任人揉捏的软柿子,如果她哪次吃瘪了,那就恭喜这能让她吃瘪的人要么是已经和她建立了良好的关系,她愿意吃瘪,要么就是这人手段实在高她太多,她只能吃瘪——可惜这两样千陌一样都没占。

    于是雨霖婞也拎起了她那雨家当家的架势,手指朝地板一指:“这是我家,想站在哪里,那都看我心情。我可以站远三米——”

    她话锋一转,脚下却又欺压过来,一张脸挂着冷笑:“也可以站近三米。”

    她这么不好对付,千陌很不高兴她靠近,被迫后退了好几步:“……”

    雨霖婞摊开手,耸肩:“你管我?”

    之前灭棺烛的时候师清漪还或多或少因为空气中那股不太正常的隐约香气而觉得有点紧张,现在看雨霖婞忙着和千陌在那呛声,看得想笑,那点微末的紧张也散到了九霄,她轻轻拉了下洛神衣袖,将她拽到边上,轻轻道:“我看她们俩关系好着呢,我们不用担心她们打起来,趁这时间还是先来看看这个棺烛。”

    洛神道:“甚好。”

    雨霖婞和千陌一听,同时望过来:“谁跟她关系好。”

    师清漪:“……”

    于是师清漪只好拉着洛神,改口说:“我看她们俩关系不好,等她们待会打起来的时候我们再去劝,趁这时间还是先来看看这个棺烛。”

    洛神又道:“甚好。”

    雨霖婞:“……”

    千陌:“……”

    师清漪和洛神真的就开始在那端详起棺烛了,洛神还将一支烛拿了起来,敛眉细看,长生喜欢像个糯米团子似的黏着她们俩,也凑了过去,三人围了个圈,火光照在脸上。

    洛神盯着那棺烛烛芯看了一会,这个烛心很特殊,是木制的,燃烧时难免会落下芯灰,洛神取了少许芯灰放在纸上,凝眸不语。

    长生鼻翼翕动,大约也闻到了什么,从洛神手里接过棺烛,放到面前仔细轻嗅道:“这个当真香。”

    师清漪看她拿着这蜡烛的样子活像拿着只鸡腿,说:“乖,香也不能吃。”

    长生赶紧认真道:“我并没有想吃。”

    师清漪弯了弯眉眼,伸手在她脸颊上捏了捏,笑眯眯的。

    虽说在看棺烛,师清漪却也留了些心神听雨霖婞和千陌那边在说些什么内容。

    雨霖婞继续气势逼人地质问千陌:“你怎么突然出来了?以前你拿凌血压制养蛇的,现在不会是对养蛇的耍了什么手段才冒出来的?”

    千陌本来看向师清漪那个方向,一听这话转过头,显然对雨霖婞甩给自己的质问十分不屑:“方才本来就是我和芊的约定时间,她虽然一无是处,却到底是信守承诺。她之前和我约好今夜里九点半出来,九点半一到,她给我放行,我依约出来,请问有什么不对?”

    雨霖婞一听心里就犯嘀咕,说养蛇的除了信守承诺外一无是处,嘴上居然还叫养蛇的“芊”这么亲昵的名字,果然是个精神分裂。要是她知道千芊谈及千陌时也是一边说千陌贱,一边嘴上还叫她“陌”,不知道是不是对精神分裂又多一分深刻感悟了。

    “行,这事就不提了,那你干嘛吹了我蜡烛?”雨霖婞哼一声。

    千陌道:“你不是自信这蜡烛怎么会灭么?我只是证明给你看,它会灭。”

    雨霖婞原本质问她为什么吹蜡烛,其实也并不是真的确定是她做的,这只是一种问询手段,如果不是对方所为,对方自然会否认,谁知道千陌真的承认了,她顿时像个炮仗一样被点燃了:“我就说这又没风又没粽子的突然就灭了!还真是你把它吹灭了,我说你这个精神分裂有病吧!”

    千陌冷着脸:“你刚才不是说我精神分裂,现在才知道我有病?”

    雨霖婞顿时决定要将这个祖坟上冒烟的苦大仇深脸叉出去。

    刚好千陌看起来也不想在这多待,冷道:“很晚了,我回去了。”

    雨霖婞简直求之不得。

    千陌转过身,真的就要走的架势,她看了看师清漪,神色有些复杂,似乎有些欲言又止。师清漪为人敏锐,察觉到她这种目光,停止和洛神的低语,抬起头来看向她。

    虽然和千陌接触的时间非常短,但是师清漪明白她和千芊完全不是一个概念。千芊也是后面在一起行动久了,渐渐地才不再把自己当做阿阮,既然千芊可以和千陌约定其出来的时间,想必她们自有一套独特的交流方式,在这个交流过程中千芊肯定是让千陌知道了自己并不是阿阮,但是看千陌现在的表现,她缺少和外界接触的机会,即使知道了真相是这样,也还是比千芊更难以放下。

    似乎是勉强压下一个轻轻的“阿”的发音,千陌对师清漪说:“……我走了。”

    师清漪一时不知道如何回应她。不过她都已经提出要走,想必也是她生性孤僻在这不熟悉的地方待着不痛快,这时最好是尊重她的选择,只得微笑点点头:“好,你路上小心。到了的话发个短信告诉一下大家。”

    这话听上去就像是朋友间很随意的嘱咐,师清漪也是转了几个心思才决定说这么一句。她觉得千陌应该不喜欢得到和千芊不一样的区别对待,不然也不会刚出来就要走,如果跟千陌说话语气随意一点,像对待千芊一样对待她,她或许会好过很多,或许也不会觉得芒刺在背了。

    果然千陌脸色缓和了许多,还点头说了个“好”,只是走到半路,突然又回过头,对雨霖婞冷冷道:“这蜡烛这么臭,我只是吹灭了它而不是丢了它,已经很对得起它。”

    其实这棺烛独有一股香气,千陌却偏说这东西臭,师清漪眉头蹙了蹙,心想她应该是也看出了棺烛有问题。千陌觉得这东西不对劲,就直接故意吹灭了蜡烛,不过千陌和雨霖婞交情不深,她觉得这东西很不好,就直接吹了,虽然是好意,却也不管雨霖婞是不是会生气。如果是换千芊在这,那她肯定会采取更委婉的做法。

    旁人可能会觉得只是蜡烛而已不足挂齿,蜡烛到处都是,如今什么都用电,谁还会在乎微不足道的蜡烛?可是棺烛是雨霖婞的家传物,对摸金的来说那可就是宝贝,更是她父亲留给她的纪念品,这一层并不是一般人能够体会的。

    雨霖婞脸色铁青,不过她到底还是注重涵养,说:“阿笙,送她。”

    “不用。”千陌推开门,走了。

    “你们看看,你们看看她这德行!”雨霖婞指着被关上的门,道:“我现在才知道养蛇的简直比她好一万倍,人真是不比不知道,一比吓一跳!明天我就要去告诉养蛇的,下次她再放她家这个出来,必须提前告诉我,我好离得远远的!”

    师清漪转个话题,笑着试探她:“算了,你再这样压宅可压不成了。”

    雨霖婞气道:“都这样了还压什么宅?棺烛都被吹了,晦气!阿笙,苏亦,过来都收了,都收了。”

    说着支使左右去处理现场。

    师清漪见了,心头微喜,松了口气。在她看来这棺烛绝对是不能再点了,但是这还得看雨霖婞的意思,如果雨霖婞主动放弃压宅那是再好不过,不然她还要继续点烛压宅的话,到时候她们就必须再找个什么合适的理由阻止雨霖婞,这样就会很麻烦。

    从洛神和她交流的眼色和手势师清漪就可以看出,洛神追根溯源,已经把注意力从这棺烛转移到了雨霖婞的父亲身上。

    棺烛是雨父留给雨霖婞的,棺烛有问题,要么是雨父知情,要么是雨父被什么人蒙蔽了,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把有问题的棺烛继续交给雨霖婞。一旦她们需要找理由阻止雨霖婞压宅,恐怕会让雨霖婞怀疑是她们认为这棺烛有问题,进一步牵扯到雨父。

    雨霖婞的父亲早已经不在了,在这事还没弄清楚之前,如果让雨霖婞发现她们可能在质疑她去世的父亲有问题,必然会引起雨霖婞的尴尬,作为女儿,怎么会接受自己的父亲有害自己的可能?哪怕是万分之一的可能,恐怕都不愿意接受。要知道雨霖婞虽然嘴上说她父亲古板,很多事却还是遵照雨父的传统,包括此前一直依言住在老宅里,甚至雨父让她好好照顾向姨,雨霖婞纵然觉得向姨古怪,多年来却还是依照雨父的意思在照料,这回搬家了也只是暂时监视向姨而没去动她,可见雨霖婞对自己的父母有多敬重。

    现在一些事得先放在暗地里去调查,雨霖婞主动提出停止压宅,也是再好不过。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也多亏千陌出来闹了那么一场。

    棺烛等都收纳入匣,天色也早已晚了,到了该回去的时候。

    几个人说了会话,雨霖婞送她们下楼,洛神朝风笙轻飘飘使个眼色,风笙跟在雨霖婞身边多年,自然擅长察言观色,心里也明白了,停下来对雨霖婞说:“小姐,今天搬家很累,你上去休息吧,我送师小姐她们去车库取车。”

    雨霖婞摆摆手,表示行,然后上楼了。

    来到车库,风笙估计是没有瞒过雨霖婞什么事的经验,一脸的提心吊胆再也隐藏不住,说:“洛小姐,请问你有什么事要跟我私下说么?”

    洛神颔首,跟他低低嘱咐了几句。

    风笙大惊失色:“真的要这样做么?这要是被小姐知道了,这……”

    师清漪轻声说:“所以你一定不能让她发现。你手上那么多资源,造些个假棺烛偷梁换柱肯定不难的。”

    风笙面有怯色:“可是……”

    洛神道:“你不是一直想知晓霖婞梦游后身上沾染的那些黑色物事是什么么?”

    风笙看向洛神,赶紧点头。

    洛神道:“我方才检查过,棺烛烛心是木制的,且它燃烧后的黑色粉末与霖婞那日身上沾的黑色物事是一模一样的。它们都有淡淡的香气,这种黑色粉末甚至和铜壶滴漏小屋那处角落烧过的粉末痕迹也一样,应当是属于同一种木香。我暂时不晓得这种木香气会给霖婞带来什么影响,但是有一点可以确定,在弄清楚之前,这东西决计不可再留在她的身边,以免有所隐患。”

    风笙眼睛略微睁大,大概是惊出了冷汗。

    师清漪强调:“所以你一定要做好这件事。用假棺烛把那些有问题的棺烛全换出来,然后仔仔细细地把雨霖婞从雨家老宅子带出来的那些东西清点一遍,尤其是她父母的东西。雨霖婞虽然离开了老宅,但是她敬重父母,难保她还带了一些东西出来作纪念,你都要核查,拍下照片。她父母的照片和关于他们的各种资料,你也都给我们拿过来,偷偷做,在这一切还没有弄清楚之前,注意暂时不能让雨霖婞知道,不然她可能要发疯。”

    风笙看起来也像是要疯了,做这些对他来说简直是一个疯狂的选择。

    他和雨霖婞一起长大,雨霖婞对她父母感情深,可想风笙也受了雨父雨母不知道多少照顾,必然尊敬有加,现在竟然要他去查他们的底,还是死了多年的他们的底,这不是疯了还能是什么。

    “如果你希望她能处在一个相对安全的环境下,就必须要做,这是为她好。”师清漪眼神温和,鼓励一般看着风笙:“这些事你做起来会方便很多。”

    纵然风笙尊敬雨家长辈,他这辈子唯一的轴心却是雨霖婞,只要一切都是从雨霖婞出发,他都会全力以赴,这也是这事得由他来做的原因。他听完师清漪的话,神色也变得坚定了很多:“请两位放心,如果能够让小姐好,我什么都愿意做。”

    “好。我们就这么先查下去,等时机合适了,我们会和雨霖婞谈的。这期间你坚持一下,保持联系。”

    师清漪又和风笙温言说了点什么,之后和洛神,长生上车离去。

    第二天千芊特地打了电话过来,聊起昨晚压宅和千陌的事,笑着问师清漪她们有没有被吓到,说下次一定提前告知,给她们一个心理准备。看样子她也和雨霖婞通过了电话,不用说,雨霖婞把对千陌的抱怨全部往千芊耳中灌了过去。

    春意越来越暖,之后的日子也和这春天一样平和,一天一天翻过,其中最可喜的是,雨霖婞搬家之后,她那种时不时梦游的迹象似乎被压下去了,虽然不能保证之后会怎么样,但是至少目前不用提心吊胆,这就是好事。

    师清漪心里有许多安排,可说的,不可说的,这些安排也都随着暖融的春光渐渐清晰和妥帖起来。

    傲月和九尾跟她们回来后,就被安排在郊区一个偏僻的废弃厂房里,那里没什么人去,也就不用怕会惊扰到市民。毕竟它们长得实在不像寻常动物,如果哪天扰了市民再被捅到新闻里闹出什么“末世将临?惊天妖兽竟然混迹市井之间!”这种脑瘫头条,那就不合适了。

    师清漪特地花心思将那厂房整修了一番,布置了最舒适的窝,每天都会和洛神开车看它们,带去最新鲜的肉。

    怕它们待着无聊,师清漪还准备了许多大型宠物的玩具放到那,有些玩具以前鬼郎就很喜欢,现在师清漪买了些放到厂房里,九尾玩得很欢畅,天天抱着几个球在那滚来滚去的,或者在厂房的房梁上飘来飞去的,不亦乐乎。

    傲月看起来却对这些玩具不屑一顾,每次师清漪去的时候,见傲月也只是趴着而已,端着架子似乎根本没兴趣,可能是觉得幼稚。后来师清漪想了想,把平常去的时间改了下,特地换了个时间去,却又看到傲月伸着爪子一脸嫌弃地抱着球拨弄来,又拨弄去的神奇景象。

    师清漪躲在旁边,笑得几乎要倒,软绵绵地扒在也跟她一起躲着的洛神身上说:“你看看这个脾气,我怎么觉得好眼熟呢,有点像谁呀?”

    洛神面无表情。

    这厂房的宠物乐园实在太舒适了,窝又暖和,吃又新鲜,还有玩具,无拘无束的,导致月瞳也时常往这边跑。月瞳一般是白猫的形态,根本用不着躲,都是住在师清漪家里,可是近来它也老有事没事地溜达去厂房,前面还是搭师清漪的顺风车过去,后来就索性自己去了。

    可是月瞳和傲月还有九尾根本不对盘,平常九尾时常和傲月打闹,月瞳一出现,九尾就立刻站在傲月背上一致对外。如果师清漪去的时候带了月瞳,傲月脾气就会更大,根本不搭理师清漪的亲近,只鼻子喷出白气,一双眼睛把师清漪盯了个死死的,那眼神大概是质问她你明明已经有只狼,竟然在外面还有别的猫。

    月瞳就化作八尾猫在厂房里跟傲月九尾打架,闹得鸡飞狗跳,狼仰猫翻的,这么一个庞然大物哼哧哼哧打完架了,之后又能变回小猫优雅地沿着大街往回走。

    它以前乖乖待在师清漪家里,是个吃了睡睡了吃的懒货,如今常去厂房打架,一浪就浪出事了。路上好些喜欢猫的人看见它这么漂亮,在街上闲逛又没主人跟着,还担心它是不是走失了,一边给它东西吃,一边还很操心地张贴起宠物招领启事,师清漪看到附近的招领启事上月瞳那张无辜的猫脸,差点没气得胃疼。

    也不知道是不是打架打习惯了,还是打出了革命友谊,后来月瞳索性不回来了,也住在厂房。

    一天晚上,风笙又趁夜色送来了很多东西,大箱小箱的,这里面除了师清漪向风笙要的一些资料,还有就是她请雨霖婞帮忙准备的武器。

    以前的军刀刀锋撑不住了,用得不顺手,她这次换了把更锋利的军刀,还有两把消音手.枪,一批子弹,另带一把狙.击枪。

    本来师清漪就在收拾东西,行李包放在一边,主卧的桌上摆了很多东西。她在这住了很久,这次出远门她其实也不能确定还会不会回到这里,这次几乎是做了万全准备,有些是她整理出来想带走的纪念品,有些则是她必须带走的东西,比如那个龙玉匣子,她正在一一清点,分类后纳入行李里。

    武器到了后,也被搁在这桌上。她拿起那把狙.击枪组装好,端详一番,跟着拉开了部分窗帘,找个隐蔽的角度架起枪,一脸平静地对着窗外看向远方——她在试这把狙的视野和手感。

    狙.击枪这种武器其实很微妙,如果很多枪支是为了防身而存在,那狙.击枪则是代表了缜密的计划和主动的出击,它一般只在有明确目标的时候才会用到。

    千米之外,潜藏身形,无声击杀。

    试过了觉得满意,师清漪把枪放回来,搁在那个龙玉匣子旁。匣子盖现在是打开的状态,露出里面那块怪模怪样东西的形状,师清漪以前空闲时常常会把这东西拿出来研究,这次也依旧是一无所获。其实师清漪现在知道这根本不是龙,当初只是因为石兰叫它龙玉才这么称呼,可一时也不知道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于是依然保留了这个名字。

    洛神去了浴室沐浴,师清漪对着这满桌子的物件,叹了口气,挨着床沿慢慢坐下了。

    这些东西摆放在桌上,明显是临行前的准备,可是她却只知道个模糊的方向,即使自己每天努力逼迫自己,却依然遮着团云,罩着片雾。

    即将前往的地方范围那么大,哪里才是正确的位置?就像个远游在外多年的游子,如今想回家了,但是已经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她心里顿时涌起一种茫然的苦涩,拳头攥得有些紧。

    在那坐了一会,师清漪突然抱住头,只觉得头脑里如同针扎汤沸,几乎就要裂开,这种头晕眼花的不适让她不得不暂时歇下心神,轻轻喘息起来,下意识去掩鼻子,还好这次没有流鼻血。

    她的目光落到桌上搁着的巨阙上,洛神也在收拾行李,不过只收拾了一半。其实师清漪没说,洛神也没问她究竟要去哪里,但是她很多事都会随师清漪,既然师清漪在准备了,她也会默默拾掇好。

    师清漪站起身,鬼使神差地走过去将巨阙抱在怀里,又坐了回来。

    她伸出手,怀恋似地在巨阙冷冽的剑身上轻轻抚摸,指尖流连之下,闭上眼,脑海里仿佛能看到那撬开的一角微光。微光中有人影轻动,带起冷香,那人白衣灼灼地倾身过来,似贴了她低喃轻语。

    这种感觉让她渐渐安定了下来。

    “仔细割着了。”身后有人轻声提醒道。

    师清漪一个激灵回过神,扭头看见洛神站在床边,她刚洗完澡,一把微润的黑色长发散在肩头。

    师清漪看看洛神,再低头看看自己,大概是觉得自己抱着洛神剑的模样看起来像发癔症,顿时觉得有点不好意思,赶忙又把剑放回去了,坐得笔直。

    “你喜欢抱着我的剑?”洛神走到她面前,低头道。

    “……不是的。”

    洛神瞥眼,淡淡道:“也是,那么冷硬也没甚好抱的,你可以试试抱些软的。”

    “……”师清漪坐在床边,一抬头就能看到她的纤细腰肢,掩在软薄的衣料底下,软盈一握似的。

    洛神弯下腰来,师清漪突然觉得有点紧张,洛神在她耳边轻轻道:“沐浴。”

    “……是,时候不早,我是该洗澡了。”师清漪被她这耳风吹得更是一个激灵,连忙站起来,三下两下拿了衣服,走进浴室。

    洗完澡登时神清气爽许多,师清漪散着长发走出来,看见洛神弯腰在床边整理衣服,之前的行李她有些没整完,现在继续。

    见洛神正专心致志整衣服,也没有回过头的趋势,师清漪只好站在那自己磨磨蹭蹭地擦着头发。洛神不开口,渐渐的,师清漪觉得百无聊赖,开始在房里转悠起来。开始她还只是在她擦头发那小块区域里转,后面索性就在房里走来走去,好几次都擦过洛神身后。

    终于有一次洛神感觉到身后风动,回头了。

    师清漪眼睛一亮,以为她要说话。

    然而洛神又转过脸,继续面无表情地叠衣服。

    师清漪这还是头一次觉得她要叠的衣服怎么这么多,叠得还那么慢,眼风扫过去一看才发现原来她叠完了那些日常着装之后,现在正在叠她最开始穿着的那套白衣古衫。前阵子这套白衣才洗过不久,本来是收起来的,这回大约是洛神要带进行李去,而这种古代的衣衫裁量方式和如今很不一样,布料又轻盈软柔,层层叠叠的,外有缓带内有亵衣,甚至还有薄纱衫,叠起来的确是颇费时间。

    “你先别叠了吧?”顿了顿,师清漪先说话了。

    洛神闻言,停下了手,保持着弯腰的姿态,一双眼睛平静无波地望向她。

    鬼使神差的,师清漪又说:“要不,你穿给我看看?”

    洛神直起了腰,眼中微微有了波澜。

    师清漪垂下的手交叠在背后,似乎有点局促地搓了搓:“我的意思是说,我是说你很久很久没穿过这白衣了,是不是会有点想念?你要不要试试?如果你要试衣服,就先不要叠了,不然白叠了。”

    洛神的眸子眯了起来:“我,想念?”

    师清漪一边心里暗骂自己这都是扯的什么乱七八糟站不住脚的理由,一边在那绷着脸站得笔直。可是话都说出来,又怎么收回去。

    洛神脚下动了动,似乎要朝师清漪那边走。

    师清漪那股子羞耻和尴尬本来都积在胸口,眼见洛神要朝她走过来,她一急,心想反正都这样说了,还能怎么样,当下红着脸大声说:“我是说,我想看!”

    洛神这才站定不动了,定定望着她。

    师清漪耳背都红透了。

    “你想要我在何处脱?”片刻后,洛神道。

    师清漪差点被噎住,连忙摆手:“我是让你穿衣服,不是让你脱衣服。你怎么能这样问呢?”

    洛神低头觑了一眼自己身上,轻描淡写:“我身上本来穿了衣衫,你又让我换,难道不要先脱?”

    这顺序实在太有道理了,师清漪无法反驳,只好有气无力地说:“你想在哪里脱,就在哪里脱。”

    然后洛神就站在床边原地,心无旁骛地开始解衣服了。

    师清漪简直看呆了,她觉得自己刚才那么大声说“我想看”已经是很不要脸了,如果还站在这直接看洛神脱了再穿怎么都觉得不太对劲,于是连走带推地把那堆白衣塞到洛神怀里,说:“……你怎么能就在这脱呢?”

    洛神回她:“不是你说的么?”

    “……我没那么说。”

    “你方才说想在何处,就在何处。”

    师清漪:“……”

    “我只是那么一说,你只是这么一听,别当真。”师清漪绷着脸:“你到更衣间里去换,不能在这。”

    “既然如此,你方才说,你想看。”洛神道:“当真么?”

    “……这个当然是真的了。”师清漪舌头简直快要打结,她是鼓起多大勇气才能说出“想看”那样直白的话,结果洛神又在这提了,再多来几次,她可能快顶不住了。

    说着她把洛神送进更衣间,在外面给她把门关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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