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的脚,素来都是隐秘的,尤其是对男人。
就算年玉前世,女子该经历的,她都经历了, 此刻,这双脚被人握在手中,依旧让她心神微漾,连带着脸也倏然泛出一丝红晕。
楚倾认真的擦拭着她脚踝处的血迹,眉峰一直微皱着,"辛亏只是擦破了皮,没有伤及筋骨。”
楚倾的声音,缓缓响起,温软动听。
又从怀中拿出一个瓷瓶,小心翼翼的洒在伤口处。
年玉看着他的举动,无论是前世听闻,还是这一世的了解,堂堂枢密使的大人,在那面具之下,从来都是个铁血硬汉,可没想到,他竟也有如此专注温柔的一面。
一时间,年玉看得有些愣了。
而此时,处理好了伤口的楚倾,一抬头,正对上年玉的视线,二人皆是微微一怔,年玉下意识的别开眼,似乎偷看被抓了包,那白皙的脸颊上,红晕更浓,就连眼神也有些不自然,避闪着,目光不知道该放在哪里。
年玉的反应,楚倾看在眼里,不知为何,心情竟格外的好,"我没穿衣服的样子,你都看得一干二净了,也不见你如此害羞,怎么今日,脸倒红得跟猴子屁股似的。”
楚倾的语气,丝毫没有掩饰的促狭。
年玉听着,却是面容微僵,猴子屁股?
这几个字,从赵逸的口中说出来,倒寻常,可从他楚倾的口中说出来……
年玉皱眉,感受到脸上火辣辣一片,年玉瞪了那罪魁祸首一眼,那银色面具遮盖着俊美的脸庞,可她却几乎能够想象得出来,此刻他脸上的狡黠。
半响,年玉收敛好心神,抬脚挣脱了男人的大掌,"什么一干二净?看也不过是看了上半身……”
年玉开口,可话到此,就连她自己也觉得暧昧,而楚倾……
"嗯……上半身……”
果然!
楚倾连语气,也带了笑意!
仅是那几个字,可意思,仿佛在说,她不甘心看到的只是上半身而已……
一时间,年玉脸上的热度,更是炽烈,似乎连空气,也瞬间腾起一股燥热。
"枢密使大人一大早在年玉这里,只是为了戏耍年玉么?”年玉没好气的道,板着脸,借以掩藏此刻的窘迫之态。
楚倾俊朗的眉峰微挑,不知为何,他喜欢看年玉此刻小女儿娇羞的模样,楚倾看着她,竟是有些恍惚。
年玉……这个本该再寻常不过的年家庶女,专注的……睿智的……精明的……内敛的……冷静的……甚至是杀伐果决的,这些时日,他见识了太多面的她,可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她?
这个女子……身上太多的谜,太多让人想为之探寻的东西……
"枢密使……”
楚倾半响没动静,年玉开口唤道,出声之时,转眼看向楚倾,正对上他的眼。
视线相对,看着年玉出神的楚倾微怔,似触电了般,迅速别开眼,这一次,倒换他有些窘迫。
年玉皱眉,却听得楚倾轻咳了声,随即,浑厚有力的声音,缓缓响起……
"他……死了?”
年玉回神,仅是那一个"他”字,聪明如她,瞬间就知道,所指是谁。
"嗯。”年玉应了一声,挥开刚才的思绪,再次将手中的玉针递给楚倾,"他受了伤,掉下了悬崖,那么高的悬崖,理应是没有生路,可为了保险起见,我已经让程笙派人去崖下寻找。”
无论是死是活,她都要有一个确定的结果。
那个男人……
年玉想到前世常翎歌的狠辣嗜血,眸子不由眯了眯。
楚倾感受到年玉超乎寻常的防备,心中疑惑。
"那人……到底是什么身份?”楚倾开口,问出了心中一直以来的疑问。
从在神策营,知道有这么个人存在开始,他就已经察觉,年玉对那个侍卫,尤为关注, 甚至比南越使臣巫咸王,还要用心思,直觉告诉他,那人的身份不简单,可那人的具体身份是什么,他却无从知晓。
但年玉……又是如何知道的?
楚倾这一问,年玉心中微怔,连带着身体,也透了一丝僵硬。
到底是什么身份?
他是南越新君,一个她曾经的仇人,一个心思狠辣,手段残忍的敌人,一个对她,对北齐的未来,甚至是对整个赤宇大陆的未来,都充满了威胁的人!
可这些,她能对楚倾说吗?
年玉敛眉,心中明白,这是一连串的骨牌,一旦一个问题,她回答了,迎接她的,便是无数的问题,而那些问题,她若回答,楚倾会相信吗?
重活一世……她如何解释那一切?
年玉深吸了一口气,再次抬眼对上楚倾之时,嘴角已经浅扬起一抹笑意,"枢密使大人,我现在可以不说吗?”
年玉答得直接。
楚倾听着,心中有些失落,可也只是瞬间,那失落便当然无存。
"好,等你那一日想说了,再说也不迟。”楚倾不逼她,这个女子,有自己主见,这些时日共同经历的一桩桩事情,他知道她生性善良,可对待敌人,却从不手软。
这样的爱憎分明,怕正是赵逸,乃至是清河长公主喜欢她的原因吧!
楚倾从年玉的手中接过玉针,揣在怀中,没有再说什么。
二人一阵沉默,房间里,年玉合衣在床上躺下。
前些时日,因着神策营蛊毒的事情,她本就没日没夜的操劳,昨夜追击常翎歌,又费了不少心力,此刻,疲倦袭来,很快,呼吸声就变得均匀。
楚倾坐在床沿,看着女子入睡,静静的,许久没有移开视线……
……
昨夜,似乎许多人都没有睡着。
皇宫里,栖梧宫。
宇文皇后在榻上坐了一夜,一大早,珍姑姑进门伺候,就瞧见宇文皇后扶着额,一脸疲倦。
"娘娘,沐王殿下平安归来,您也该放心了才是。”珍姑姑安慰道,眉宇间透了些微心疼。
宇文皇后却是重重的叹了口气,"放心?今日是常太后回岐山清幽观的日子,我怎能放得下心?”
常凝那贱人,一刻不离开,她就一刻也放心不下。
那个女人,从来没有真心想回岐山,今日,虽到了日子,可她怎么甘心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