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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日正午,阳光灿烂,碧绿的大海上金光粼粼。海风轻拂,空气中满是桂花的清香。
汤谷岛西面临海的石崖上,桂花盛开,一个瘦小的中年汉子正在垂钓。他站在距离崖边丈余处,探头探脑地朝崖下张望,手里握着一柄三丈长的长斧,以斧为竿,在斧梢系着一根银光闪闪的细丝。
这钓鱼丝颇为奇怪,瞧来不过三四根发丝般粗细,但在海风中竟纹丝不动,笔直地插入海水之中。
一个仙风道骨的老者盘膝坐在这瘦小汉子的身旁,闭目摇头,口中念念有词,膝前零落摆了几个黑色的石子。
那瘦小汉子满脸焦急不耐,道:“卜算子,你到底算准了没有?是不是真的在这儿?”那老者徐徐张开双眼,怒道:“自然算准了。我神卦卜算子一日十卦,定能算对一卦。先前九次都不灵验,这次定然错不了。”言语斩钉截铁,不容一丝转寰。
那瘦小汉子突然来了气,骂道:“你这老妖怪总是信口雌黄。他奶奶的,昨日上你当,在林子里待了一天不说,屁股还险些被竹叶青咬上一口。今日要再如此,老子今晚就将你烤了吃。”
那老者卜算子皱眉道:“倘若昨日不是被辛九姑搅局,将我的石子搅乱了,又怎会发生那等事?岂能因你的屁股,而坏了我神算的清誉。”
听到“辛九姑”三字,那瘦小汉子突然打了个寒噤,不住地回头张望道:“他奶奶的,那泼妇忒可恨了。要让她发觉老子拿了情丝钓鱼,那今天就不是我吃鲨鱼,而是鲨鱼吃我了。”
卜算子摇头道:“放心放心,我替你算过,你是死在荒郊野外的野狗肚里。鲨鱼没这福分。”
瘦小汉子骂道:“他奶奶的,你才死在野狗肚里。”又四下探望了半晌,道:“不成,老子信不过你。老妖怪,你再算上一卦。”
卜算子大怒道:“大荒中谁不知道我卜算子一日只算十卦?告诉你此地必有大鲨鱼上钩,便决计错不了!”
瘦小汉子见他如此勃然大怒,只好作罢,口中依旧喃喃道:“他奶奶的,好不容易那十个鸟妖怪洗澡去了,辛九姑又睡得死沉。倘若今日钓不到鲨鱼,又不知要等上多久了。”想到鲨鱼鲜美的肉味,不禁狂吞了几口馋涎。
两人坐在崖边又静候了半晌,仍是毫无动静。瘦小汉子将那情丝拖将上来,凑到面前一看,情丝上系了一支巨大黝黑的铁钩,钩上那只四尺余长的金背鱼完好如初。
卜算子吓了一跳,道:“你胆子也忒大了,偷了辛九姑的情丝、盘谷的开天斧也罢了,怎地连那老太婆的金背鱼也……也……倘若让她知道了,你还有活路么?”
瘦小汉子瞪眼道:“舍不得孩子套不得狼。不用这金背鱼做饵,鲨鱼会上钩么?难不成把你这老骨头丢到海里去?”
那卜算子肚子突然咕咕叫起来,两人对望片刻,哈哈大笑,当下又将那鱼饵甩入海中。
突然情丝震动,瘦小汉子大喜,颤声叫道:“来了来了!”他已数月未曾吃着鲨鱼肉,早已馋得食指大动。
卜算子跳了起来,趴到崖边向下眺望,只见崖下碧波涌动,一道黑色的三角鱼鳍破浪摆舞。看起来果真是一条极大的龙纹鲨。
卜算子颇为得意,眉飞色舞道:“我说了罢?我神算卜十必能中一,这条龙纹鲨的鱼翅可得归我。”
瘦小汉子叫道:“他奶奶的,你算个卦就要鱼翅,那我偷了这些东西来钓鱼,岂不是要龙肝么?”情急之下,真气稍泄,险些被那鲨鱼拖下崖去,大叫一声,双腿稳住,使足吃奶的力气将情丝朝岸上拉起。
突听不远处有人尖声叫道:“成猴子,你好大胆子,敢拿老娘的情丝来钓鱼!”
那瘦小汉子闻声魂飞魄散,转头一看,一个黑衣女子飞也似的奔来,一个九尺来高的大汉气喘吁吁地紧随其后。
瘦小汉子成猴子连呼糟糕,正要抛掉情丝逃之夭夭,又听那黑衣女子喝道:“你要敢把情丝丢了,老娘将你剁成肉丝!”
成猴子叫道:“辛九姑,你怎地这等小气,大不了将鱼翅分你便是!”那辛九姑冷笑道:“你当我象你般馋嘴么?你这种男人,自私自利,只顾享乐,第一个该杀!”话音未落,已奔到十丈之距。
成猴子见势不妙,突然闪电般跃起,想要溜之大吉,慌乱中却忘了手中还握着那柄特别的鱼杆。
杆子那头如有千钧之物剧烈震动,陡然下坠,突然想起那端乃是是龙纹鲨,大叫一声,被腾空拽了起来,朝崖下翻滚落去。
辛九姑怒道:“想逃到海里,哪有那么便宜!”右手一扬,一道银丝破空飞舞,牢牢地缠在成猴子的身上,将他朝回猛拽。
岂料他下坠之势极快,又被那数千斤重的龙纹鲨猛烈挣动,辛九姑登时被拉得如箭般窜起,一道尖叫着朝崖下跌去。
辛九姑身在半空,电光石火间左手一甩,又是一道银丝破空飞舞,缠在那九尺高的大汉身上,叫道:“盘谷,快拉我们上来!”
那大汉盘谷猛地一个马步,银丝绷直,朝前滑了几尺后纹丝不动。辛九姑与成猴子的下落之势登时止住。
卜算子大喜,叫道:“我算得没错吧?我算得没错吧?早上第三卦说你们两人情丝相系,生死两忘。你们还要杀我,当真是有眼不识天机!”
成猴子骂道:“你奶奶的情丝相系!快将我们拉上来!”
盘谷大喝一声,双臂交错后拉,竟硬生生将两人连着那海中巨鲨,一寸寸朝上拔起。那情丝极为坚韧,任凭龙纹鲨如何癫狂剧震,丝毫没有断裂的迹象。
卜算子只是袖手旁观,不住地连声叹气道:“可惜可惜,今日已算十卦,否则倒可以再帮你们卜算吉凶。”
那盘谷天生神力,面目涨红,青筋暴起,全身肌肉虬结膨胀,憋着气,边拉边朝后退。
过不多时,已将两人拉了上来。辛九姑一上来劈手就给了成猴子一记耳光,喝道:“死猴子,活得不耐烦了么?”
那成猴子对她颇为忌惮,抚着脸干笑道:“要是活得不耐烦,又怎会变着法儿给大家钓鱼吃?”
盘谷抢上前从成猴子手中夺下那长斧,脸上气得通红,指着成猴子道:“你!你!”愤怒之下,张口结舌半晌说不出话来,猛地一跺脚,双臂挥舞,竟将那巨鲨高高甩起。
碧浪开处,一条青灰色条纹状的巨鲨被高高抛起,在蓝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圆弧,阳光在情丝上闪烁耀眼的光芒。
巨鲨在空中摆尾,越过众人头顶,重重砸在六七丈外的桂树林中,“咯啦啦”压倒了一片灌木,不住地翻腾弹跳,尘土飞扬。
盘谷仰面倒地,又立即一跃而起,将情丝从斧杆上解了下来。
成猴子和卜算子见那鲨鱼五丈余长,活蹦乱跳,早已按捺不住,叫道:“快!快将它杀了!”
盘谷审视开天斧,确定无恙,方才提斧朝那巨鲨奔去。众人都已许久未吃鲜美的鱼肉,纷纷冲上前。只见那鲨鱼似是极为痛苦,背上有一条铁管破肉而出,鲜血长流,甚是奇怪。
盘谷大喝一声,挥舞开天斧猛斫而下,龙纹鲨巨尾横扫,竟不能将他长斧拍开,“扑吃”一声,皮肉翻卷,斧头砍到椎骨的骨节方才顿住。
龙纹鲨痛极,发狂似的弹跃横摔,盘谷不得已将长斧拔出,朝后跌了几步。巨鲨腹部被斧头剌开,露出一条斜斜的口子,挣扎之下,裂口越来越大,突然“哧啦”豁开一个大口,一个尖锥状的东西从那裂口中撞了出来。
众人齐声惊呼。
龙纹鲨凌空一个翻越,将那东西从腹中猛地甩了出来。那物在空中打了几个转儿,猛撞在地上,朝后滑了数丈方被灌木丛卡住。定睛一看,竟是一艘小型潜水船!
辛九姑等人面面相觑,突然又是“啊”的一声惊呼,只见那小船突然朝两翼打开,跳出一只似龙似鹿的怪兽,甩颈摇头,嘶鸣不已。
接着又有两个少年跳将出来。一个俊秀挺拔,英姿勃勃,一个桀骜矫健,眼神凌厉。
两人又从小船中拉出一个冰雪美丽的小女孩。三人不断地咳嗽喘气,似是在鱼腹中待得颇久,呼吸不畅。
巨鲨弹跳了一阵,终于匐地不动。成猴子等人瞧得呆了,他们阅历颇丰,但这等情形倒是第一次瞧见。
只有那卜算子突然狂喜道:“第一卦!我今日卜的第一卦你们还记得么?贵人临门,万事大吉!他们定然就是贵人,来救咱们了!”
这几个不速之客自然便是拓拔野、蚩尤、纤纤与白龙鹿。
他们在东海上漂流了半个多月,白天靠着司南指引方向,朝着古浪屿齐心协力地摇桨划船,夜里则圆舱休息,任尔东西。
早上醒来时,每每发现又被海风、洋流推得偏离方向数十里。好在这十几日里,东海还算风平浪静,否则舟小浪大,即便拓拔野、蚩尤真气再过充沛,也禁不起这般折腾。
万里汪洋,风云难测,三人同舟共济,再加上白龙鹿相助,倒也有惊无险。每日必要邂逅三五种凶禽猛兽,拓拔野与蚩尤合作无间,半个月下来,二人对于擒降凶兽大有心得,功夫也颇有长进。
除了捕捞生鱼果腹,射落的凶禽、猎杀的海兽也都可用三昧真火烧烤,聊以充饥。淡水虽少,途经海岛时,偶尔也能采集几壶,加上偶然突如其来的暴雨,倒也不愁饥渴。
只是想到城破人亡,前路渺茫,三人难免郁郁不乐。尤其纤纤,此前从未与父亲分离,依赖心极重,心态虽然早熟,却仍不免孩子心性,常常伤心哭泣,便是梦中也每每泪流满面。
拓拔野与蚩尤瞧了均是大为不忍,只能劝慰或转换注意力,大赞科汗淮神功无敌,定能平安脱险云云。纤纤对父亲本就极有信心,听得久了,对父亲的牵挂担忧也逐渐缓解。
蚩尤经此变故,打击极大,原本已是情感内敛之人,半月来更加寡言少语,偶有欢颜。即便他再成熟,终究还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年,家园一夕尽毁,亲友生死难料,茫茫大海,零落相顾,更不知似海深仇,何时能报,纵有钢肠铁胆,也要化做铅泪两行。
偏生他又极为坚忍好强,纵使悲怒如沸,也绝不流泪。郁积于心,不得化解,倒不如纤纤哭泣之后来得舒爽。擒杀凶兽之时,则每每势如疯虎,仿佛将它们视若水妖般出气;疲惫之时,便默坐船头,呆呆出神,时而握拳,时而咬牙。
每逢此时,拓拔野便与他一起默坐,虽不说话,但心意相连,也让蚩尤心中稍觉温暖。
三人之中只有拓拔野天性开朗,颇为乐观。虽然起初心中空茫悲愤,说不出的难过,但毕竟他自小流浪惯了,对于生离死别之事,比之寻常少年更能超脱。几日之后,逐渐自我舒解。
到了第四日,他已能振作精神,谈笑风生。每日变着法儿逗纤纤开心,单是烤鱼一项,便是花样迭出,既美味又有趣。如此十余日,纤纤的难过之意稍解,对拓拔野的依赖心却是越来越重。
昨日傍晚,海上突然风雨大作,惊涛骇浪。为避免沉船,三人圆舱下潜,岂料竟遇见了一只饥饿难当的的龙纹鲨。那巨鲨嗅到船缝里残余的海兽血腥味儿,竟狂性大发,将整艘柚木船囫囵吞枣地咽到肚里。
好在柚木船极为坚硬,除了个别地方被它利齿戳穿之外,并未受到大的破坏。只是在它胃中无法开舱,气味又极是难闻,通气管贯穿鱼背,虽偶尔可以带来新鲜空气,但大多时候都是在海里,不时有海水灌将进来。
若非拓拔野、蚩尤应变极快,时堵时疏,将新鲜空气兜在皮囊中,供纤纤呼吸,她根本支持不到此时。
龙纹鲨被柚木船的通气管刺穿脊背,吃痛在海里乱游,时沉时浮,人鱼对峙了整整一夜,来到汤谷岛之滨。
那巨鲨饥饿难当,闻见金背鱼的香味便不顾一切地咬住不放,是以便有了这破膛露船的奇怪一幕。
辛九姑等人狐疑地盯着拓拔野等人,又看看那白龙鹿,心中惊疑不定。拓拔野正弯着腰咳嗽,听到那老头大呼小叫,说自己一行是解救他们的贵人,心中一沉,微觉不妙,起身抱拳道:“在……在下拓拔野,不知这是什么地方?”
成猴子诧道:“这是什么地方你都不知道?”脸上露出奇怪已极的神色,突然捧腹大笑:“真他奶奶的笑死人了!竟有人到了此处,还不知道这儿是什么地方……”
卜算子恭恭敬敬地一揖到底,说道:“各位神人莫怪,此人就是因为四处行窃、目无尊长,才被流放此处。”
听到“流放”二字,蚩尤突然面色大变,沉声道:“难道这里是汤谷么?”
卜算子点头道:“正是。神人被鲨鱼带到此处,那定然是天意如此,要你们将我们救出苦海了。”
蚩尤的心登时落入万劫不复的深渊,又是悲凉又是滑稽,只觉世事荒诞,莫过于此,悲苦之下,竟仰天哈哈大笑。
原来这汤谷乃是大荒四大流放地之一。五族中严重违反族规的罪人,除了水族之外,许多都被流放至此。盖因此处天涯海角,汪洋茫茫,既非水族,又无船只,绝无可能逃回大荒。
况且这汤谷岛上有十只巨大的怪鸟镇守。怪鸟叫“太阳乌”,相传是远古时驮着太阳东升西落的神鸟,而这汤谷便是太阳升起之处,因此这十只鸟又被称作“汤谷十日”。
六百年前,这十只太阳乌被木族青帝羽卓丞收伏,成为他的御前神禽。后来,羽卓丞在东海与龙族交战,虽大败东海六龙,却也精疲力竭,耗尽真元,回到这汤谷休息,睡着后便化为一株参天巨树“扶桑”。十只太阳乌哀鸣绕空不散,从此后再也没有离开汤谷。
由于羽卓丞生前严肃刚正,疾恶如仇,大荒长老会便将这汤谷定为大荒思过岛。岛上所流放的,都是各族犯了重罪的人,由羽卓丞刚正不阿的魂灵与十日鸟共同看守。
大荒中所有人谈到汤谷二字,无不变色。只要一上此岛,便意味着永无离开之日。余生漫漫,只能与穷山恶水相伴。
倘有人想逃出岛去,必被这“汤谷十日”竞相攻击,饱受折磨后,再抓回丢到汤谷扶桑树上,受烈日暴晒,灼汤浸泡,生不如死。
汤谷岛上的鸟兽极少,附近海域除了偶有巨鲨海怪出没,其它鱼类忌惮十日鸟,根本不敢靠近。
因此岛上众人除了每日吃些野果,就只有期盼有鲨鱼上钩。鲨鱼的肉质虽然稍显糙厚,但在他们口中尝来,已是少见的美味了。
拓拔野不知道汤谷之名,但听那老者所言,又见蚩尤仰天狂笑,心中也隐隐猜到大概,想到阴差阳错,竟到了这么一个所在,不免也有些沮丧。却听那辛九姑喝道:“小子,有什么可笑的?”
蚩尤心中气苦,家仇国恨未报,自己又被困在这囚岛上,满腔怨怒之气正无处发泄,当下狂笑道:“我笑你又如何?”
辛九姑大怒:“小子找死!”银光一闪,情丝将蚩尤周身缠住,甩手一掌朝他脸上打去。
两人近在咫尺,那辛九姑出手奇快,直如鬼魅,拓拔野来不及相救,眼见这一掌便要击在蚩尤脸上,忽听天上传来“嗷嗷”怪声。
辛九姑面色大变,硬生生住手。众人抬头望去,只见十只火红的怪鸟从东侧高耸的山头飞了过来,在空中鸣叫盘旋。
成猴子连呼倒霉,苦笑道:“他奶奶的,十只妖怪一来,这条大鲨鱼又要白白浪费了。”
那群怪鸟长得甚为奇异,眼大如轮,碧光湛然,如许高空,犹清晰可见,令人不寒而栗,身长近两丈,巨翼横张时,就像一团熊熊烈火。自然便是“汤谷十日”太阳乌。
十只太阳乌嗷嗷怪叫,隐隐有威胁之意。辛九姑抽回情丝,狠狠地瞪了蚩尤一眼,大踏步朝回走。盘谷、成猴子三人尾随其后。
三只太阳乌突然尖声怒啸,闪电般俯冲下来,朝成猴子扑了过去。所经之处热风狂舞,炎浪灼人。
纤纤险些被那热风刮倒,拓拔野抢身上前,将她护在怀中。
成猴子叹了口气,从怀中掏出两大块鲨鱼肉,丢在地上。原来他经过巨鲨尸体身边时,以极快的速度割下了几块鱼肉,藏在身上。众人均未发觉,却逃不过太阳乌的锐眼。
太阳乌落地扑翼而立,连声怪叫。成猴子将衣服解开,抖了抖,高举双手,示意没有藏匿。一只太阳乌突然振翼拍去,将成猴子击得横飞出去,重重摔在数丈开外。
纤纤蹙眉道:“拓拔大哥,这几只怪鸟是什么来头?这等凶悍。”蚩尤道:“它们是木族圣禽太阳乌,便是传说中驮着太阳的神鸟。”
那三只太阳乌昂首睥睨,瞥了他们一眼,大踏步地转身走来。辛九姑等人纷纷后退,伫足观望。
蚩尤沉声道:“拓拔,小心。它们定然将我们认作是流放到这里的新囚,要给我们下马威……”话音未落,那三只太阳乌果然扑扇着翅膀,怪叫着朝他们扑了过来。
拓拔野道:“鱿鱼,左边那只归你,右边那只归我。鹿兄,中间那只就归你了。”
两人少年气盛,心中又满是愤懑之意,竟丝毫不惧。刹那间提气纵越,左右奔袭。白龙鹿兴奋嘶鸣,挡在纤纤身前。
太阳乌还未冲到,那热冽的气浪已经席天盖地地卷了过来。拓拔野调动潮汐流,瞬间将真气调至最为猛烈,“呼”地一掌拍出。
“嘭”的一声巨响,那只太阳乌怪叫着冲天飞起,红色羽毛纷纷扬扬。拓拔野也被相交的气浪震得趔趄急退。
蚩尤被那怪鸟巨翼拍中,吐了一口鲜血,身形一晃,不退反进,大喝声中,双手将那太阳乌巨爪硬生生抓住,奋起神力猛然举起,狠狠朝地上砸去。那太阳乌勃然大怒,拍动双翼,拽着他飞到了半空。
辛九姑等人尽皆骇然,没想到这两少年年纪轻轻,竟有如此神力!虽然蚩尤反攻未能奏效,但他竟能生捱太阳乌巨翼一击而不倒,并瞬间将它举起,剽悍至斯,令人刮目。
白龙鹿与那太阳乌跳跃厮斗,也打得难分难解。
拓拔野担忧蚩尤,大喝一声,聚气涌泉,高高冲跃到了那太阳乌的身侧,猛地伸臂将它巨颈抱住,气沉丹田,如坠千斤,朝地上降落。
这一招乃是当日在万里荒原上与翼鸟龙厮斗时所用。故技重施,虽然太阳乌远非翼鸟龙可比,但他也早非吴下阿蒙,凭着强猛的真气强盛,竟一寸寸将那怪鸟连同蚩尤拉了下来。
余下七只太阳乌怪叫着飞翔而来,巨喙狂啄,登时将两人全身扎得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蚩尤被众鸟巨翼反复击打了数十次,终于昏厥,双手却依旧钢铁似的死死抓住那只太阳乌的脚爪。
拓拔野仗着体内超强真气,以右臂格挡,将太阳乌的巨翼拍击力一一化解。但这些太阳乌实在太过凶猛,远胜于此前他所遭遇的任何怪兽,八九只轮番攻袭,难以抵挡,很快就被两只太阳乌一左一右抓住双臂,横空飞掠。
眼见拓拔野、蚩尤被那怪鸟群抓走,越过蓝空,消失在东山之颠,纤纤大为焦急,又叫又跺脚,泪水涟涟。
成猴子等人见状,不由起了怜惜之心,辛九姑年届四十,膝下无儿,更是没的激起了母性。
他们被囚困于汤谷,受这十日鸟的气久矣,只是无力反抗,今日见这两少年骁勇剽悍,竟与十日鸟殊死恶斗,大感同仇敌忾,心下都颇为敬佩。当下纷纷奔上前来。
辛九姑柔声道:“小姑娘,不要担心。这些怪鸟一定是将他们带到扶桑树那儿去了。我们这就带你找去。”
成猴子等人在汤谷十余年,第一次瞧见辛九姑这般和颜悦色,都是又惊又奇,暗自发笑:“嘿嘿,从今往后,这母老虎也有了软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