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2章 将离太高兴了
子玉摇摇头:“我怎么会败。”
将离一怔,在他这理所当然的语气中翻了个白眼,又疑惑道:“那你是……?”
子玉微微低下头。
他方才骄傲的那般自然,生生将不可一世的话说成理所当然,可此刻,他低敛着眸子,望着她的眼,却润润的,很是温存柔软。
甚至,竟有几分不好意思。
将离看呆了。
子玉牵住她的手,指着这焕然一新的世界,轻声道:“方才最后一重天劫,我的确可有机会渡过,可我想了想,没有这么做,而是用那一刻由天劫中演化出的所有奥义,做了一件更有意义的事。”
将离一怔。
她回过头来。
死界复生。
一声惊呼,将离立时以手掩唇,她见过那般多流血漂杵的地狱场景,却在这新开天地间被吓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她怔怔的:“这死界,这死界怎会……”
这死界怎么会复生呢?
这死界,怎么还能复生呢?
将离咬着唇,看到新生的太阳发出蒙蒙的橘色光芒,因是新生,所以尚未映照出火红的光亮。
也因是新生,星汉灿烂,日月同辉,她又望到天穹的另一边,小巧的乳白月牙颤颤巍巍悬于众星怀抱,柔润透亮,恰似那少年的眼中微光。
而这众星,粒粒细碎,粒粒微弱,却也粒粒不屈,粒粒顽强。
将离眼中一下子盈满了泪。
一股极端熟悉又极端陌生的情绪,须臾间满斥她的胸膛,好似将她这铁骨胸腔都撑破撑透,流淌出五彩斑斓的希望。
她尚不能完全明白发生了什么,也想不到,他口中轻飘飘一句“最后一重天劫,我的确可有机会渡过,可我想了想,没有这么做”究竟又是何种牺牲。
将离只知道,那一瞬间,她被这场景,被这奇迹般的、新开的乾坤,被这软乎乎的小太阳,蒙蒙亮的小月亮,和漫天闪闪烁烁的透明星光,给震撼的不知天地为何物。
“这是…创世之术,你怎么会?”她紧咬着嘴巴,转过头,不可置信的捧着子玉的脸,那般急切又那般欣喜的道,“你怎么会??”
子玉一瞬无言。
他从未在将离眼中看到这种光芒。
急切、欣喜、疑惑、惊讶,都有。
但那只是千万分之一。
剩下的,是喜爱,是虔诚,是惊艳,是像从心尖里生生掏出来的,还冒着金红热气儿的,崇敬。
她此刻这样亲昵至极的捧着他的脸,口中的气息这样近的落在他鼻尖,可她目中神色,却分明是虔诚到灵魂里,不敢逼近也不敢亵渎的崇敬。
她好似将自己当成个凡人,来叩拜心中的神明。
就好似他当初日日夜夜,敬着她一幅小像。
那一刻,说是身为男子的虚荣也好,说是身为神明的傲气也罢。
子玉只觉自己整个人都被她这双手给捧得也要化做满天繁星了,手上却一把揽住卿卿细腰,将她一下扣进怀里,眨眼一笑:“可能是我太聪明了吧。”
将离太高兴了。
她太高兴了。
什么三番五次生生死死,什么黑暗死界神魔往事,此刻全被这新生的宛如婴孩的小小世界给挤走了。
她脑中只剩欢愉。
两只手臂在子玉背后紧紧环着,将离踮脚将下巴垫在他的肩上,看过了新生的苍穹,又在他的背后,看到新生的大地。
比之清高柔亮的日月星辰,这大地,就太过壮丽恢弘了啊!
她这曾经亲眼见证了它们破碎毁灭的冥王,眼中一瞬间便模糊了。
好美的山峰,好美的江河。
如新芽初绽,娇蕊吐香,这新生的大地自然远不如一个成熟世界的繁花似锦,甚至,至今尚未进化出一条有形的生命。
可将离看着那些巨兽一般的山峦,碧带横亘的江海,胸腔中满溢着浓浓的感动。
“这些都是你做的?子玉,这些都是你做的?”她松开手,再次捧住他的脸,两眼模糊的问。
“当然。”子玉揉了揉她的头发,动作强势又宠溺,口中却似做了好事生怕没被别人瞧见,上赶着来领功认赏一般,骄傲又迅速的应道。
这一切果真都是他做的,她高兴的鼻尖一酸。
将离想,要是她有资格做那个奖赏他的人,那她就把这天地间的一切美好都捧给他。
松开手,她轻轻挣脱温柔的怀抱,怀揣着难以抑制的喜悦,奔走在这新生世界之中。
她招来浮云,乘起清风,一路向高向远,直到手可摘星,直到摸到月亮。
而这小小时空中的创世之神,北阴君不远不近的立在那道翩跹如蝶的红影之后,一路相随。
他看到她跪立在浮云尾端,温润的指尖一颗颗轻触星辰,就好像在抚摸他的头发。
看到她扑身向前,不畏光热,掌心贴住太阳,转过身,目中又那般深情的将红唇落向月亮,就好像在轻抚他的眼眶,浅吻他的眼眸。
他又看到她翻下浮云,如赤霞流星,滑坠在地,激起土石,溅起水浪,就好似酥酥麻麻的踩在了他的肋骨上,又畅畅快快的融进了他的血液里……
她那么高兴,毫无顾忌的欢笑着,纵越群山,饱览万河,高兴到恨不得贴在地上,去深吻每一块土石,每一滴泉露。
子玉轻叹一声,忽而又摇头一笑。
只见那天齐仁圣大帝,从一处山崖一跃而下,跳进半山腰的一片松软土壤中滚了两圈后,傻呵呵的笑着,竟不使力止步。
而就这般一圈圈的从半山腰滚了下去,直至砸进山谷底下的一汪深潭里。玩儿的活像个小疯子。
子玉抿着笑,御风而行,长臂伸入潭下,欲将她捞出,却刹那间僵住,从清凉的潭水里,晕出一层浅淡的情动。
水面下,隔着朦胧清光,那个高兴疯了的天齐仁圣大帝,看着踏水而来的北阴神君,看到他玄青色的长袍,颜色便好似这一重重的山峦,身姿挺拔,不可撼动。
她满腔的火热的希望,就这般在淙淙深水之下,泛滥成了绵绵的柔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