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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长亲启——
墨玉将信纸叠好卷入了竹筒之中,然后挂在了青雪的脚上,滴了一滴血喂给它,然后便打开了窗户让它飞出去了。
上一回连城说他要去参军,被墨玉骂了一通,然后就打消了这个心思。后来,墨玉在沈自初的遗物中发现了几封信,让她的心情复杂了许久。
沈自初好像写过信给连城,他也劝他先不要着急去投军,但是也没有组织,指示书活如果连城非要投军的话,他能给连城做一个引荐,至少不会让他遭受到不公平的待遇。
连城给他的回信中没有说太多,只是希望他好生照顾好墨玉。在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墨玉的眼泪便掉了下来,在她的记忆中,从没有过这段记忆。这是这两个男人之间的对话,她不需要知道。
墨玉小心的将沈自初和连城的信件看完,然后妥帖的放好了,那是她第一次没有参与金花与金科之间的争斗。
墨玉将信寄出之后才收回视线,她关上窗,望向依旧站在桌前的十三,“都看到了什么?”
十三没敢抬头,他觉得自己好像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东西。当初沈自初在让人调查墨玉的身世时,他也是听过一耳朵的,当时他就站在隔间,沈自初有过某种怀疑,但是最后还是打消了。
“回姑娘,属下什么都没看见。”十三战战兢兢的回道。
墨玉扫了一眼他紧握的拳头,笑了笑,“下去吧,准备行李,将东西都带齐了,先去余阳岛。”
余阳岛?十三愣了愣,然后他想起了现在人手不够的窘境,应了声是就下去准备马车了。
墨玉看着十三的背影,生生的让他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知道门被关上,这才松了口气。
墨玉笑了起来,转身将架子上的一本书拿了下来。那是当时沈自初没有教完她的占卜之术,她只能自学了,但是有些东西,她还是不能理解。对于一个二十一世纪的新人类,学习这些东西,的确是一件难事。
不过现在已经不是一件很难的事情了,连城拜师凤凰山,做了申子实的徒弟。申子实是兵法大家,对于这些歧黄之术想必也会通晓一些,墨玉可以找他去问问一些不懂之处。
初春将衣物都准备好之后,十三也备好了马车等物。
墨玉换了一身衣裳,这一年多以来,她没有穿过除了黑白之外的衣裳。寻常的时候,她几乎每日都穿着一身白衣,今天也不例外。
墨玉看着镜中的自己,一袭白色的刻丝夹衫,外披银白缎子风毛烟纱,黑亮的长发被一只黑檀木簪固定住,飘逸之中散发出淡淡的灵气。她将佛利花玉挂在腰间,然后小心的把银翼广花鞭贴身放好,便提起裙角离开了。
金初露听闻墨玉要离开,马车早已经到了路口。她并没有打算进来。一年前沈自初的葬礼之后,金初露好像知道了些什么,虽然之后沈自初的每一次小忌她都会出席,但是能不与墨玉打交道,她就不与墨玉打交道。
墨玉大概知道金初露这是为什么,原本金初露和她相熟就是因为沈自初,而没有了沈自初,金初露自然和她淡了下来。不过最主要的原因大概就是沈自初死的那一日,墨玉利用了她对沈自初的情意,坑了建麻王一把,让宗室都不能与金科走近。
初春想要扶墨玉上马车,墨玉抬手拒绝了,她看了一眼护卫在马车旁的墨衣卫,已经站在车辕边的更卜。
“稍后出来,直接到街角来接我,我与初露郡主说几句话。”
更卜点了点头,呆呆的坐回了车辕上,也不知道他现在脑子究竟清不清楚。
墨玉拒绝了初春的搀扶,让她先上车,然后慢慢地朝门外走去。
十三原本想跟着墨玉的,但是也被墨玉挥开了,众人目送着墨玉慢慢的跨过门槛,然后朝街角的那一辆马车走去。
墨玉快要到车驾旁时,金初露让她的护卫都退下了,然后掀起了车帘,神色复杂的看向墨玉,“上一次见面,还是你师父的周年祭。”
墨玉有些感慨,时间的流逝真的很快,快到连金初露都不再称呼她师父“沈台”,而是用“你师父”来代称了。
“当日有些忙乱,未曾好生招待郡主。”墨玉与金初露隔帘相望。
金初露的心口一闷,她记起与沈自初的初见。当时,沈自初也实在偶在马车中,掀起车帘看她。她闭上了眼,缓缓的吐出一口气,“墨玉,你可曾有过愧疚?”
墨玉难得的沉默了片刻,然后才说道:“若是对你,我有过。”
金初露猛地睁开了眼,“那他呢?你利用了他,就连他死了都不能安稳!”
墨玉垂下眼眸,她们都知道这个“他”是谁。可就连墨玉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想些什么,或许是真的愧疚了?墨玉不知道,她摇了摇头,“郡主,有些事,不是只有黑白两面的……”
“他是你师父!”金初露皱起眉头,打断了墨玉的话,她甚至想抓起墨玉的衣领把她痛骂一顿,“墨玉,你究竟想做什么?”
“如您所见。”墨玉后退了一步,抬头与金初露对视,微笑着。
“我有时候甚至怀疑,你究竟有没有心……”金初露放下了车帘。厚厚的车隔开了两人的距离,金初露的声音传出来,闷闷的,倒像是在悲泣。
“郡主,多谢您今日来送我……”墨玉打算结束这次没有意义的送行。
金初露没有应声,墨玉也没有离开,她静静的看着马车。
许久,金初露才问道:“墨玉,你那时候,究竟是不是装的?”
墨玉没想到金初露会问这个问题,她愣了愣,然后笑了,“没有的,都是这恨得,只不过后来渐渐好了。”
像是在忍着些什么,最后金初露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墨玉,我父王在做一件事,我一直在思考到底要不要告诉你。”
墨玉挑眉,微笑着:“墨玉洗耳恭听。”
金初露吸了一口气,“原本,我在担心沈自初后继无人,但是你要离开了。正好能错开……不过我还是想来看看你,看看你究竟是不是我以为的那个样子……”
“那么,我是吗?”墨玉歪着头,目光柔和。
金初露坐在马车中,双手放在膝头,抓着裙角,双眼紧盯着马车中的某个角落,“是,也不是。”
“能得到郡主的评价,是墨玉的荣幸。”墨玉对马车微微颔首,表示了谢意。
“我们生分了……”金初露忽然没头没脑的说出这样一句话。
墨玉依旧微笑着,只是不再应和。
金初露烦躁的掀起了车帘,在看到墨玉这样一幅表情之后,更是生气,“我说服不了自己,你就算今天走了能避开,我也要告诉你……”
墨玉目送金初露的车驾离开,心跳这才慢慢的快起来,她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再次睁开眼时,已经没有了方才的情绪,她转过身,脚步轻缓的往回走。
马车额已经被更卜赶出来了,这辆马车是哪个,再也不会有另一个主人的出现,它现在完完全全的属于她了。
墨玉上了马车,然后沉声道,“去皇宫,我要与公主辞行。”
初春诧异的看了一眼墨玉,不是昨天辞行过了吗?但是初春没有说什么,自从沈自初死后,墨玉的性格就不再像以前那样随和了,有时候甚至说一不二的,初春有些怵她。
马车停在了宫门口,不少下朝的官员路过纷纷侧目,甚至有些人指指点点的。
“玉姑娘?不是说今日便要离开了吗?”仆散山远远的就认出了墨玉的马车,这一年来,这辆马车几乎每天都会停在同一个地方,本以为今天不会看见了,可是下了朝居然又见到了。
墨玉掀起了车帘,视线并没有在仆散山的身上流连,她勾了勾唇,“仆散大人,恭喜你官复原职啊。”
“还要多谢两位殿下的提拔。”仆散山朝墨玉拱手一笑,“在下这一次,定会将礼这一字,做到极致。定不会让玉姑娘再为本官操心了!”
墨玉笑了笑,手支在车窗上,歪着脑袋靠着,“仆散大人,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仆散山直觉没有什么好事发生,下意识的后退了半步,但是又忍不住不去听墨玉的话,只好瞪着眼睛站在墨玉的马车旁。
墨玉对他点了点头,眼带同情:“我怕是第一个来向你报丧的,仆散大人,您的母亲,方才,离世了。”
仆散山怔楞的看着墨玉,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直到墨玉的嘴角缓缓勾出一抹笑,这才回过神来,“你说什么?”
“不用怀疑真实性,我说真的。”墨玉诚恳的对仆散山颔首,“仆散大人,您是知礼仪的,丧母……貌似是要丁忧三年的吧?”
仆散山看着墨玉嘴角的笑,眼前一黑,一口血没憋住喷了出来。
墨玉及时放下了车帘,将朝她喷来的血尽数挡下来。她也没有再掀帘子,只是吩咐更卜驾车离开,“仆散大人,临别时的一点小礼物,望你……节哀顺变。”
马车缓缓的离开宫门口,一封信从十三的手中递到了角门处金花的人手上。
而出宫的官员中,有不少人都注意着这里,在看到仆散山朝那辆马车走去时,很多人都幸灾乐祸的笑了起来。但是最后每个人都大跌眼镜——
只见墨玉放下了车帘,而仆散山则一口血喷在了马车上。随即,马车离开了,而仆散山却捂着胸口,指着马车大骂。
“贼狗攮的养汉的**!”
“放你家那臭私窠子**歪拉骨接万人的大开门驴子狗臭屁!”
闻言,不少听到仆散山出口成脏的御史眼睛一亮,有活干了!
……
十三跟在马车旁,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问道,“姑娘,您这样做……会不会……”
墨玉勾起嘴唇,懒懒的靠在靠枕上,“一个鬼主意罢了,我怎么可能真的去杀他娘呢?”
墨玉眯起了眼,拿着茶杯笑着,“我又不是他们,会搞暗杀这一套。等他看过了那具尸体,门口挂起了灯笼,第二日再将他娘送回去。”
十三有些疑惑的应了声是。
像是知道十三的疑惑,墨玉倒是好心情的解释了一下,“若是他娘回去了,他说他娘没死,那就让金花治他一个宫门前出言不逊之罪,顺带把他假报丁忧的罪名给坐实了。他若是什么也不说,就这样认了,丁忧三年只是小菜一碟,到时候在将他母亲还活着的消息放出去,金科自己就不信任他了。”
“不是想官复原职吗?偏要让他看不见摸不着!”墨玉想起在沈自初去世的那一日仆散山说的那些话,心中的不快稍稍消散了。
而在宫中坐立不安的金花,以及眉头紧锁的北堂牧终于收到了墨玉从宫门口送进来的信。
“她,她居然?”北堂牧拿着信,惊疑不定的看着上面的字。
金花与北堂牧坐在一处,也看到了墨玉写的字,她眨了眨眼,“所以,仆散山的母亲,没死竟然比死了好?那其他人呢?是不是也能用这个法子?”
北堂牧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墨玉,你可真是给我选了个好题做!”
金花疑惑的看了过去。
北堂牧放下信,起身看向窗外落下的木樨,“同样的法子只能用一次,否则他们会警惕。但是,我们有一个百试不爽的办法。”
金花看着北堂牧转过身来,也意识到了那个百试不爽的办法是什么了,下意识的开口说道:“只要金科那小子要扶一个人上去,那就把那个人的爹娘杀了!从根源断绝金科的用人之道,甚至会有不少人拒绝向他投诚?”
两个人想到这个可能,同时吸了一口气。虽然墨玉亲自否决了这个法子,就算仆散山之后,金科都会警惕起来,甚至不会提拔很多人,但是他们还是无法拒绝这个诱惑力极其高的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