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况张了张嘴。
这脾气……火爆起来还真是火爆啊……
闭上嘴,他又皱了一下眉。
"你现在在哪?还在医院陪关琳?”
"你呀,有空还是先来照顾一下蕾蕾的情绪吧……你做那些事是有苦衷的,可她不知道呀。那丫头啊,最喜胡思乱想的,又曾被顾惟深深伤害过的,你要是处理不好,我告诉你,小心她真把你讨厌上了……”
情况好像的确有点严重啊!
辰况很严肃在心里琢磨了一下,点点头说:
"晚上,我过来!现在,我还有点事要办……”
"嗯!那我晚上让人加菜,等你把老婆领回去好好哄哄……夫妻吵闹,床头吵,床尾合才好,真要是撕破了脸,就算和好了,那疤可就长上了,想退下去不是一朝一夕可以解决得了的……”
可没等到晚上,佟庭烽就给他打了电话过来:
"子循,不好了,出事了,蕾蕾午睡完,突然惊叫着跑出去了,现在找不着了。”
苍凉的夜幕降临了,给这个繁华的城市披上一层神秘的黑纱……
佟蕾蜷缩着身子蹲在桥洞里。
她一直呆呆的望着滟滟生光的湖水,直到黑暗将它的波澜全部吞噬……
那黑暗似也将她给吞没了,令她心生无限惶恐。
她记起来了。
那些不堪的,被脑神经屏蔽的过去,现在,全都回来了。
那一年,她十五岁,她和安娜去书局,在路上被打晕,被毒哑,被送到了一个艳窟,被逼着穿上艳服,戴上一双娇媚的狐狸眼罩,被压轴拍卖,在光彩陆离的舞台上……
最后,她被一个白白胖胖的男人抱走,被关进一间豪华卧室,被欺负……
她逃,被打……
她挣扎,被打……
她哭着叫声,可一切都是徒劳无功……
事后……她把那人的根给割伤了……
对……她亲手割的,弄了一床的血……
那男人的惨叫声引来其他人。
他们说要弄死她……
被她弄伤的人,好像很有来头的样子……
有什么东西夹住了她的头,耳光,拳头,大脚丫,不断的落下……
她哑着声音大叫,就是没有人救她……
她以为她死定了,结果,有人闯进来,一个同样戴着狐狸眼罩的少年,大喇喇的叫问着:
"你们在做什么?干嘛这么欺负一个小姑娘……都是来寻作乐的,弄成这样,多晦气……出了人命可不好……这小姑娘呀,要是不听话,把她交给温柔宴的主管们去调教,至于这么大动肝火的么?
他们见他如此年轻,完全不把他当回事,回头恶狠狠的凶他:
"要命的话,少管闲事……”
这群人,像是黑道上的混混,非常非常的凶悍……
她用哀恸的眼神求着那少年救救自己,直觉告诉她:他要是走了,自己一定会死于非命。
那少年定定看了她一会儿后,也不知是出于怎样一种心理,居然就和那群人打成了一团。
末了,那胖男人用刀抵上了她的咽喉,叫叫嚷嚷着说他是什么什么来头的,再闹,大家都没有好日子过之类的话。
那会儿,她的情绪,非常非常的不稳定,没听清楚太多,只知道她心里是恨极的,不顾一切,咬住了他的手。
那人生痛,丢了刀,反过头来,用另一只手,掐住了她的咽喉,那么的有力量,窒息感占据了感官。
那一刻,她只看到落在地上的刀子被少年拣了过去,飞快的在胖子背后捅下了致命一刀。
那人吃痛着松开了手,带着一脸的痛苦,往地上倒下去,蜷成一团。
借着这个机会,少年抓着她逃跑,身后是一片惊乱之声。
跑着跑着,她被什么砸晕,之后,就失去了这一段可怖的记忆……
如今看来,那个少年,应该就是顾惟。
当一觉醒来,这些旧事,毫无预兆的袭来,她的心理,无法承受,那是一种必然的反应。
心理学上说:女人受到了惊吓,就会尖叫。
加拿大多伦多大学的神经学家亚当?安德森在研究中发现,当人们惊声尖叫时,其典型的面部表情特征是:眉毛上扬,眼睛瞪大眼珠快动,面部肌肉向上提拉。眉毛上扬、眼睛圆瞪且快动,可以扩大视野和警觉;面部肌肉的向上提拉能扩大鼻腔体积,可以加大通气量提升嗅觉灵敏度。同时,当人尖叫时,身体会处于紧张状态,上肢肌肉紧绷,心跳加快、血流加速。这些伴随尖叫发生的生理变化,能够使人体充满力量,有助于处在危险境地的人进行奋起回击或者迅速逃离。
所以,尖叫往往伴随的是一种身体上的逃离。
佟蕾的逃离,是一种自我防卫的本能。
那一刻,她胡乱的狂奔而去,失去了自控力的她,害怕感,充斥在血脉里,那被凌辱时的可怕印象,也随之如惊涛骇浪一般的涌来,又凶又猛,将她卷入其中,令她感受到的是一种四面被海水包围的窒息感。
对,她觉得喘不过气来。
她想逃到一个安全的地方,把自己深深的藏起来。
不愿再回忆,可那恶魇如影随行的在脑海挥之不去,于是,她只能不停的奔跑,在没有受到任何阻挠的情况下。
佟蕾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只知道当神智恢复过来时,人在琼城大桥边的桥洞里,自己正呆呆的望着水面那一层层泛着金鳞的波纹,有那么一段时间,她不知道要如何去思考,只能看着阳光在眼皮底下一点一点暗下来,……
当五彩的光波在眼底一点一点敛尽,她的理智也跟着一寸寸回到身体里。
她想,她该回家了……否则妈妈会着急了……
对啊,她记得自己刚刚是狂奔而来的,他们没追来,可见是被她甩掉了,她又没带手机,在这样失联的情况下,他们不知得有多着急呢……
摇摇晃晃的,她站起来,想离开这个昏暗的桥洞,她告诉自己,那些事,都已经过去了,不要再多想。
无益的……
只是心,仍在止不住的发抖。
难言的羞辱感,逼迫着她的心理底线。
那简直比要她命还要让人难堪。
她是堂堂佟家七小姐,从小被娇惯着长大,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屈辱?
这种事要是传出去,她还有什么脸孔活在世上?
那只会让佟辰两家一起蒙羞……
不对,真要是寻了死,那才丢人呢……
死是最懦弱的选择……
她才不会为那么一点过去的事,寻死觅活呢……
对,绝不!
佟蕾捏了捏拳头,努力将那愤恨的情绪压下来,可无论怎么压,无法释怀,那是必然的事。
迎面,两个流里流气的少年围了过来,身上穿着很另类的破牛仔……
一个笑眯眯的张开双臂:
"小妹妹,在为什么事伤心呀,说出来给哥哥听听啊,心里也许会好受一些的……”
一个色咪咪的拦了去路:"哎哎哎,别走呀,来来来,我们亲近亲近,交个朋友怎么样……”
他们对她动手动脚,眼底的邪光表露着他们心头的罪恶念头。
真是流年不吉,怎么尽是遇上这么倒晦的事!
她抿紧唇,皱紧眉,一步一步往后退。
等到退无可退,她只能反击,推开了其中一个,要跑,却被另一个拎了回去,她脚下一崴,倒地,有人扑了上来,对她又亲又捏,伴着恶心的口臭!
她反抗着,手足皆用的又推又踢,想运用嫂嫂教过的那些招式把这些个不良少年给飞打,可,毛骨悚然的记忆似在重复,令她止不住颤栗。
这一刻,她发现,她的所有力量,皆被这两个少年给控制住了。
于是她只能急叫"救命”,希望附近一些出来散步的市民可以发现这个隐蔽的桥洞里,正在上演恶劣的侵犯事件……
有人在叫她。
声音一步步逼近。
"救命救命救命……”
她继续尖叫……
砰砰砰,围着她的两个少年,被一双铁拳给打飞。
一团漆黑中,她好似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孔,清新的气息扑面而来。
她被抱了起来,可她还在拼尽全力的反抗,嘴里不断有声音发出来。
"是我是我是我,蕾蕾,是我……”
辰况紧张的声音钻进了她的耳膜内。
对,是他是他,绝对是他……
她粗喘着停下来挥舞着的双手,手上的反抗力量一点一点减弱下来……
"没事了没事了,我带你回家,我带你回家……天呐,你害我好找,你害我好找……”
对啊,他是怎么找着她的?
她想问,可舌头打结了,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好了好了,没事了……放松放松……”
他将她抱得越发的紧。
一个温厚的吻在她满是细汗的额头落下,一双手不断的撸着她的双肩,想要缓和她血管里的紧张。
回家?
"哪……哪个家?”
好一会儿,她的嘴里发出了一个颤抖的声音。
"我们的家!玉景园!”
"玉景园?不回不回我不回!”
她忽然想到了什么,大叫起来,眼底尽是惊恐之色:
"你不要我了,那里会是你和关琳的家,不再是我的!不再是我的……”
手上的反抗力量突然又加重了起来。
他一怔,连忙紧紧抱住她,用自己的肢体控制住她。
"蕾蕾,听着,我要你,我要你……”
他想解释,可现在这个时机好像又不是很合适。只能重新这句话,暂时用以驱除她内心的魔障。
她依旧拼命的摇头:
"不对不对,你怎么可能会要我……你怎么可能会要我……你爱的是关琳,你想救的是关琳,你要保护的是关琳……骗不了我的……”
"我不骗你,我不骗你……”
"不对,你就是骗我!”
她把眼睛子瞪得大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