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当年,她流落到镇上时,记忆里只有一声炸响,其他的事情全然不记得。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家在何方,父母亲人是谁。
且身无分文。
那时她年岁不算太小,却显得单纯又天真,不知是摔坏了脑子还是天生就笨,被别人骗了一回又一回。
初次在镇上流浪,遇见一老头快要摔倒了,她不顾自己瘦小无力的身体,硬生生把老头顶了起来。
结果好心没好报。
老头赖她撞的,非要她赔汤药钱。
她无钱可赔,趁人多时跑了。
从那以后,镇上的人看到她就说她不学好,碰到凶的还会骂她几句,有的手欠的还打她,更不消说找活干了。
再后来她认识一个小伙伴,那姑娘贼精,教她怎么才能讨好人,怎么跟人耍心眼才不会饿肚子。
可她听完后怎么都做不来。
那姑娘好说歹说教不熟她,最后撇下她单干,没过几年就嫁给有钱人当二房了。
还记得那天,她站在街边听到那姑娘出嫁的消息,一路跟着她到后院才停下来。
那姑娘在进门前,突然掀起盖头回头看她。
青尘以为她过来跟自己告别。
谁知她上来劈头盖脸的骂她,凶的浑如一头发狂的母兽。
“你来干什么?来看我的笑话吗?瞧瞧你这幅衰样,谁遇见你谁倒八辈子霉!老娘现在看到你就恨不得掐死你!”
“老娘花了那么多心思教你,你以为真是看你可怜?老娘不过是想让你赚钱给我置办嫁妆罢了。”
“就你这样的小叫花子,不是看你的脸还能见人,教好了还能卖个好价钱,老娘清白身世凭什么去帮你,活该你没人要,一辈子就是个……”
青尘就这么站着任她骂了快小半个时辰,最后看她哭着不情不愿的进了后院门。
后来青尘才明白她为什么那么痛恨自己。
她好心教青尘只是想把她卖个好价钱,拿那笔钱做嫁妆去嫁个好人家。可青尘实在太蠢,她的如意算盘落了空,只好自己另谋出路嫁给别人做二房。
可她怎甘愿!
日子不如意时就想起青尘来了。
隔三差五就找青尘的麻烦,还四处散播谣言说她不知羞耻云云……
一盆盆脏水泼下来,青尘的名声算是彻底的毁了。她气急又无力反抗,便想着逃离小镇,可谁知这个小镇竟跟迷城一样,任她怎么走都走不出去。
直到她心灰意冷的那日,遇见了说书老头。
说书老头也是个奇人,脾气臭,不爱讲话,不跟人交往。可书却说的极好,且见多识广。
就这样的人竟然在小镇大受欢迎。
他让青尘帮他干粗活,他教她识字,给她饭吃。
说起识字,青尘恍然忆起那老头初时教她认的字不就是仙灵界的字吗?
难道是巧合?!
“青尘姑娘,你在说什么?”
“啊我说什么了吗?”青尘还不知道自己无意识呢喃出声。也不知自己说了些什么,他们听到了哪些。
“什么巧合?”江行舟问的认真。
“哦,我方才想起一些旧事,教我识字的那个老头经常不见踪影,我以为是巧合。”
“无巧不成书。说书的人有股子清高劲不足为奇。话说能有人教你识字,想来青尘姑娘幼时过的很幸福吧。”
闻言,青尘看向柳堂,“柳公子何出此言?”
“看青尘姑娘便知,性情潇洒豪放不输少年郎。”
“潇洒豪放不就是粗鲁无礼嘛,我懂!”
“青尘姑娘误解我的意思了。纵观女子多数小气爱耍心眼。又有几个是真正的性情中人。且我说的豪放是指性情,绝非其他。”
“柳公子过奖了。”青尘垂眸饮茶,不欲再提。
不管柳堂的话是出自真心还是假意,性情于她来讲就是一次次脱胎换骨的痛。
换一次痛一次。
若非说书老头,现在的她恐怕早已非人。
遇到老头的时候,她的精神支柱已近崩塌,甚至对人产生强烈的仇视感。
她希望那些人通通消失掉,可是她能力不足。于是她沉迷在老头的话本里,因那里面有高手有神仙有无所不能的智者。
她迫切想要变强。
老头问她想要变强做什么。
她答想让那些人死!
然而她满腔恨意却换来说书老头的狠狠责罚,整整饿她三天,罚抄一月。
往事至今想起仍是历历在目。
识人心,正已心。
这是说书老头唯一教给她的生存之道。
也不知他现在怎么样了。
青尘陷在往事里失神叹息。
江行舟眼盛冷意。
这柳堂果然如那苍山掌门一样不讨喜。
“青尘姑娘,往事已矣,人要活在当下。”
青尘抬眸看他。许久后,她轻笑道,“江公子说的对!人要活在当下。”
当下多美好。
有吃有喝有人陪,最重要的是再也不用低着头做人。
“是啊青尘姑娘,别不开心了,不是还有我们这两个朋友嘛。”柳堂附和道。
朋友?
论仙门历史苍山和青云本就是对手,两家弟子会不会仇视还尚未可知,他居然想和她打感情牌。
青尘觉得好笑,面上却未表露出来,“柳公子说的对。既是朋友,那柳公子能否透露贵掌门此行目的啊?”
“目的?”柳堂怔了怔,双眼活泛的在两人之间转了转,“青尘姑娘不是知晓我家掌门和江掌门此行目的吗?”
“是你掌门,非我三江的意思。”江行舟立即与他划清界限。
青尘看着柳堂耸耸肩,一副“他也说不知道”的表情。
“那可能是江掌门未告知江公子吧。”柳堂讪笑,继而道:“我家掌门来这是找神尊商谈仙苑试炼的事。”
“为何突然要商谈?此前不曾听闻仙苑试炼变动,不都是直接进去吗?”
“那还不是因为青尘姑娘。”
闻言,江行舟与青尘同看向柳堂,面露不解之色。
江行舟道:“仙苑试炼传承已有千年,从未听闻过因为谁改变制度。”
“那是江公子孤陋寡闻罢了,谁说仙苑试炼不曾改变制度。这制度不仅改过,还改了两次!”
柳堂斜眼睨着江行舟,故作神秘兮兮小声道:“据我所知,几百年前仙苑试炼就因一人改过比赛制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