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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首先很想跟她理论理论,偷东西是不对的,特别郑思言总是一副理所应当地去行不轨之事,对此,从第一次见到这个小女孩时,那人就感到很堂皇。
但若是回想这几年的相处时光,那人想,还是算了吧。
“你这是想逆天改命?”那人顿了顿,脸朝向门边侧看了下,“这样合适吗?”
郑思言双手背于后,昂首挺胸,“有何不可呢?只是个试验,无论最终结果如何,我们都握有主动权,若试验成功,于我们有利,若试验失败,反正....最后谁也不会记得,于我们无害,何乐何不为呢?”
“话是这么说没错,记忆是不会留存,但是身心所受的伤害并不会消失,萧木映此生就算没你的招惹,也会以悲惨结局收场,我真怕....”那人含笑看着郑思言,“他以后会有一个更加绝望的人生。”
“郎月,”郑思言看着他越来越掩藏不住的笑容,眉头轻蹙,轻声唤了他一声,揭穿道:“你收收嘴角吧,你那喜爱闻他人哀色的毛病可得改改,当着我的面是还好,若是别人一看到你那狰狞的面目,可是要被吓坏的。”
郎月低头浅笑,抿一下嘴,算是收敛,他看了看郑思言,对她的铁石心肠和阴坏心思总是倍感亲切,觉得很神奇,他常想,这孩子的秉性到底是被他所影响,还是他不知不觉间与她同流合污了。
“桔夕子是于九华之巅生长出的消念珠花提炼,以我的灵力喂养百年,才好不容易炼成了两颗,珠花千年才开一朵,我也是偶然的机会才有幸见到。传说,这花可以抵消人世情债,将一场经历的过往彻底消散,天地万物,不管是人是神,是妖是魔,无论记忆如何深刻,情感多么浓烈,只要花宿主启动截断,所有人的记忆就会在那一刻消失得无影无踪,所有过往的痕迹也不会存留下来。”
郑思言静静听他说着,开始有些心不在焉。
“要掌握截断的主导权,我是说过须让桔夕子再吃掉你身上的一半灵力,能不能与它相融成功我没有把握,我没想到,你竟那么干脆地就舍掉那一半灵力,也没想到,竟随便一试就成功融合了。”
郎月摇了摇头,感慨道:“有时候啊,你的运气真不知道是好还是不好....”
郑思言脸色木然,神思早已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她手里拿捏着自己的头发,卷了又卷,察觉到对方的视线后,随便答道:“是你说上天的计划有所阻碍,得费一些时间处理,这些一向你才比较清楚,你又不让我插手,我一时无聊,只能自己寻点乐趣了。”
郎月眯了眯眼,点点头,道:“这果然是你能找的乐趣。”
“我也不是随便玩闹,那把能开天辟地的银羽已经出世,在你解决好你的问题之前,我带着萧木映先把它找出来,也许不用你,我也可以直接捅天而上了。”
“银羽剑由神物所化,拥有灵识,可以变换各种形态,一会是人,一会是蛇,极难寻觅。”郎月轻叹一声,“哪是你说找就能找得到的....”
但这或许对郑思言来说可能真的不难。她资质极高,学什么总能取得超前的成果,郎月教导他们兄妹二人,一点功夫没费,只要稍稍提点几句,他们二人转眼就能学有所成。
接触下来,郎月发现郑琦对自己的修为似乎总是有所克制,不急于求成,甚至靠着一些巧合计算,特意拉低自己修行的进程。而郑思言不一样,该让她学的,她一个不落,学得极好,不该让她学的,她也无师自通了,本来应达到上境修为的神知,她自己推敲着,竟在未成神之前先领会了。
并且这神知,就算达到上境修为的也没几个能通达,这已经不能用天赋异禀来形容她这样的怪才,她已经能耐得有些过分可怕了。
“且得带着萧木映走一走这不归路,”郑思言伸了个懒腰,往前踏步走去,“不急于一时,慢慢找咯.....”
“我感觉他会很受折磨。”郎月立即跟上,表示同情道:“他到时哭了怎么办?”
闻言,郑思言回头瞪了他一眼,“你神经病啊。”
萧木映从床上惊醒的时候,天已经亮了,门外传来敲门声,朱青边敲边喊道:“世子....世子...”
敲门声不重,一下敲完顿了一会儿,再敲,朱青温声叫唤,听着声音极其和缓,不像有什么急事。
萧木映坐在床上发怔,昨夜的梦境有些太过真实,亦幻亦真,他还记得梦里的郑思言穿着一身烟紫色的衣衫,在烛光下,一挑眉,邪魅轻笑间是怎么喂了他毒药,哈哈大笑之后忽然又像变戏法一般,消失不见了.....
“真是魔障了...”他扶着自己的额头,闭目呢喃了句。
“世子....”
门外的人敲了许久,但声音持续温和,并没有一点不耐烦。
萧木映连忙起身去开门,门一开,门外的朱青憨厚一笑,“世子,您今日起得较晚些,是身体不舒服吗?”
“现在什么时辰了?”萧木映看了一眼外面阳光通透的天色,有些惊讶。
“辰时了....”
萧木映一愣,心下疑惑,这几日一直睡得不太安稳,梦魇缠身,怎么昨夜不仅梦境清奇,竟还一觉到天明,睡得这么死。
朱青等在一旁,看世子神情疑虑,问道:“世子,今日不是约了沈家姑娘吗?这会还去吗?”
“什么?”萧木映猛然想起这档事,又眼见时辰已过,看着眼前这张淡然无波的脸面,语调轻缓非常,没有半点慌乱的姿态,他皱着眉头,暂且再问了一句:“你为何不早点叫我?”
朱青眨了眨眼皮,淡定回道:“世子,你昨儿没说要叫你啊.....”
萧木映无奈地看着他,心想,果然答案不出所料,但就是不死心啊。
朱青是管家老王指派过来北院伺候的,年纪轻轻做事倒是任劳任怨的,忠厚老实,让做一件事,绝不做两件事,虽说脑子不太灵光,但他并不会趋炎附势,像府里的其他仆人那样,看着王妃的脸色对待世子。
凭萧木映现在在王府的地位,他也没有挑人的资本。再者说,他也并不讨厌朱青,只是有时看朱青做事的样子又好笑又气人而已。
萧木映没有话接着对他说,默默地要关上门,朱青一手挡着,朝着世子一笑,语气平缓道:“世子,沉姑娘派人来问,问世子是否还会赴会,人还在外头等回复呢。”
世子一下子把门拉开,朱青身子晃动了一些,然后还是站稳了看着世子,世子凝视着他,蹙着眉头,一脸哀怨道:“麻烦朱爷尽快去帮我回复下,我这就更衣,马上赶过去。”
朱青俯首一辑,刚要回“是”,却又马上意识到世子好像叫了他一个什么奇怪的称呼,抬头正要问时,两扇门啪地一声砸在面前了。
沈海霞,礼部尚书之女,年芳十六,知书达理,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是京城内闻名遐迩的才女。因一次偶然的机会,在街上碰到晟王府世子萧木映,两人一见如故,很是投缘,自此,只要有合适的机会,两人便会相约一起游玩。
今日,明东街有一场花灯会甚是别致,是为了欢迎他国商人千里辛劳来我朝贸易,为我朝带来不少新奇的商品,皇帝陛下很是高兴,特意吩咐官员操办了这场花灯会。
礼部尚书沈永是主办官员之一,沈海霞自然早早地知道了消息,便提前修书邀约了几个好友。
有一封信是沈海霞的贴身婢女偷偷送到晟王府的,其余几封当然是送到平时一起上学堂的几个闺中密友府上,按计划是沈海霞带着自己的两三好友出门,萧木映正好那天也和友人出门,两个队伍完全巧合的偶遇,再来就可以一起同玩了。
既正当又不会招人闲话。
女子心思缜密,只为了见那心悦的郎君一面,但是等了又等,却迟迟等不到那人的身影....
沈海霞已经决定将这份爱慕亲自说与那人听,想着花灯会上便是一个很好机会和场合.....漫漫长夜,姑娘一夜忐忑终于等到天明,早早就出了门。
约定的时辰已过,她越等越是心焦,情急之下竟已经顾不上什么礼仪廉耻,差人登门询问。
“海霞,你这般焦急的神态我可从来没见过......”君华郡主顺着海霞伸长脖子望着的方向一起看了过去,只见街上人潮涌动,那位海霞心心念念的世子爷还未出现,“萧木映有那么好吗?”
沈海霞被她那么一说,回神看了看旁边的春雨也在含笑看着自己,羞涩地收回了视线,端起桌上的水,故作淡定地先饮了一口。
她也不知道萧木映具体有哪里好,只是从见他第一眼开始,她的视线便会自然而然地追着他。
亭下避雨,雨水润泽大地,万物变得晶莹剔透,她站在萧木映的旁边,两人未说一言,只是静静地聆听雨声,这种自在和平静她以前从未有过。心里某块坚硬的部分逐渐变得柔软,不知道为什么,这份安宁会让她有一种想流泪的感觉。
沈海霞的母亲在她年幼时因病去世,父亲没过多久就扶侧室坐正,庶母没有孩子,对她虽比不上亲娘,但也差不了多少;沈永就沈海霞一个女儿,除了平时规矩严厉些,也算是个好父亲,一家和睦顺道,生活上并没有什么坎坷的地方。
她一直是个还算幸福的官家小姐,富贵不愁,前途不忧,只需等着往后父亲安排嫁个如意郎君,生个一儿半女,荣耀家楣就好了。
一切那么和顺,生活完全没有波澜,看起来似乎没有任何烦恼,但是一到夜深人静之时,她心里总是不停地问自己:“难道就只能这样度过一生了吗?”
“来了,来了...”君华郡主兴奋地喊道,转头看了沈海霞一眼,连忙又转回去,这时她看到萧木映的旁边多了一个人,脸色一变,奇道:“她怎么会...”
沈海霞疑惑地看过去,看到了萧木映被一女孩挡在了前面,那女孩一身妃色衫立在阳光下,身材瘦小地站在萧木映面前,按照体型的优势,萧木映完全可以一手将她拎起,想扔哪里就扔哪里,但瞧他愁眉不展的脸色,倒好像眼前有座难以跨越的大山似的。
“你去哪里?”郑思言忽然发现,萧木映若不是一副惺惺作态,虚假的面孔,看着好像没那么讨厌,特别是此时他一见到她时,立马拔腿要跑的慌张,她看着莫名有些愉悦。
所以她立马挡住了他的去路,一脸戏谑道:“干嘛一见我就跑啊?”
“没有....”萧木映低眉垂眼,脸上很不自在,方才躲闪的姿态被一览无遗,当面又被戳穿很是泄气。
“没有吗?”眼前的人没有要放过他的意思,“我昨夜没对你怎么样吧,陪你聊天,还给了你有助于睡眠的药丸吃,看你精神挺好,一夜无梦了吧.....”
闻言,萧木映一惊,抬头往四周望了望,生怕她说的这些被谁听了去,他盯着她,紧张道:“你一个姑娘家,说话能不能分点轻重,当街说这些.....”
如梦似幻的梦境,不是梦,萧木映心里有些底,但并不十分确定,此时郑思言大白天主动上前搭话,话语中还提及昨夜....他这才恍然大悟。
“怎么了?”郑思言一脸无辜,“我有说什么难听的话吗....”
萧木映不理她,绕过她,往前走,郑思言并肩走在他旁边,继续搭腔道:“你这么急着去哪里啊?”
“思言郡主。”
郑思言侧脸看着萧木映,萧木映不想再搭理她,快了两步,郑思言正要追,后方传来一声叫唤,与此同时,萧木映的脚步也停了下来,朝后方看去。
萧木映看着郑思言的背影,郑思言看着向她走来的人,一个是严矫,一个是江恒,两人徐徐走来,脸上笑意满满。
严矫的目光一直定在郑思言身上,走近了,才发现郑思言身后还站着一个萧木映,他拱手一辑,拜道:“世子....”
接着视线在二人身上来回扫了下,微微笑道:“世子和郡主这是一块出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