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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时日,黎潇的生活又归于平静,同师傅学医,同牛头小鬼画画,同甲汀照顾母亲,便是她这大半月的日常写照。
若说这旬余里唯一不寻常的一日,便是她六岁生辰那日。
以往的生辰,在黎府,每年都有父母的陪伴,父亲会送她小木人,母亲会为她做一碗长寿面。
而今年,在客栈,父亲的小木人依旧在怀,却没有了温暖的拥抱。
母亲卧病在床,无法下地,便安排甲汀煮了一碗长寿面与她,虽不是熟悉的味道,但黎潇依旧吃的很香。
福利院里,阿措老师说,总是看她用一个小铅笔头画画,便送了她一根铅笔。
师傅为她做了一桌子的美味菜肴,让她大饱口福。
牛头小鬼虽只是恭贺了一句,但她依旧开心。
因为,这个生辰,福利院不再只有冷冷清清。
黎母躺了近两旬的时间,伤势已渐渐好转,但她仍旧郁郁寡欢,一是因祖母去世而伤心,二是因不知如何救女儿而忧心。
好在,前些日子,甲汀突然想起了黎母晕厥那日他收起来的沐府回帖,忙交予黎母,黎母看罢,方才有了喜色,近几日便嚷着要去拜访。
今日,黎潇检查了母亲的伤口,结痂的部分有些已经褪去,露出新生的厚粉色疤痕,只要不跑动,走路应是无碍,便应答下来。
甲汀在客栈外备好马车后,转身边看到了那客栈小厮。
只见小厮眼珠子乱转,似是在看着门外的马车猜疑。
此番他倒是并未开口问,只是心中疑惑,这都大半月了,也未传出死讯,此时准备马车,莫不是那家夫人终于不行了?
甲汀见状,实在是烦了这小厮,道:“我家夫人的病已经大好,小二哥不必日日挂心。”
说完,他转身上二楼叩门。
莫名听到此话,小厮有些懵。片刻后,方才反映过来,这壮汉是让他别再盯着他们,难道自己盯的太明显了?那家夫人的病,真的被那小女娃治好了?
想着,他便向二楼望去,这一望,实在难以置信。
楼上,那小女娃正搀扶着那位夫人走出来,瞧着那位夫人的面色和她走路的姿势,似是比刚来他们店里那日还要精神,这哪有半点儿将死之人的样貌?
这六七岁的小女娃,莫不是神医下凡!
如此想着,他看向这一家人的眼神好似都恭敬了些。
待黎潇一行人走后,这小厮便似发现了重大喜讯般,无法控制自己想要诉说的心情,着急忙慌地去找掌柜的倾诉。
不多时后,黎家马车停在了水府大门外。
来此处的缘由,是因为沐家回帖告知,昔日的沐家大小姐沐颜,如今已是水家少夫人。
沐颜是沐家祖母的最喜爱的嫡女,而黎母自小伴在海家祖母身旁,因两家祖母十分交好,时常在海沐两家往来,二人常常跟随其左右,日子久了,便成为了闺中密友。
而今,在这水灵城,黎母唯一想见的亲近之人便只有沐颜了。
此刻,黎母紧拉着黎潇,跟随丫鬟来到一个粉纱遮阳的凉亭。
凉亭中,早已有一个纤瘦的绯衣身影在等候,她的神情复杂,看不出是悲是喜。待来人靠近,绯衣身影怔怔地起身,走下凉亭,同黎母相拥,喜极而泣。
此人便是沐颜,水家少夫人。
沐颜吩咐丫鬟们退下后,拉着黎母在凉亭坐下,用帕子擦去泪水,看到一旁的黎潇,问道:“明君,这是你的女儿吗?”
黎母微微颔首,道:“潇儿,快给水夫人请安。”
“喊什么水夫人,明君,你我姐妹多年,莫不是这许多年未见,便生分了不成?“说着,沐颜又转头看向黎潇,道:“潇儿,别听你母亲的,你喊我水姨罢。”
黎母听完,脸上浮现出久违的笑容。
“水姨好!”黎潇乖巧行礼。
“快起来,你是何年岁?”沐颜将黎潇扶起。
“前些日子刚满六岁。”黎潇如实回答。
“竟同我家律儿一般年岁,他今日上仙府学堂去了,改日也让你们瞧瞧。”沐颜拉着黎潇仔细端详,又转头冲着黎母道:“明君,潇儿的眉眼这般精致,长大了定然比你还要美,不知要迷倒多少公子哥,呵呵......”
黎母脸上虽笑着,但神情似是有些暗淡,道:“我只希望她平安一生。”
沐颜听这语气似是有些伤感,便问道:“为何这般说,这些年你是如何过的?快说与我听听。”
闻言,黎母将黎潇支开,便将女儿的事同沐颜诉说。
黎潇由丫鬟带着,在水家的花园里闲逛。
突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一个稚嫩的男童声:“走开!”
黎潇侧头看去,花园小径上,一个小丫鬟低头跪在地上,另一个小丫鬟躺在一个小童身后,这个小童似是嫌弃的拍了拍衣服,转身便要离去,突然看到远处的黎潇盯着他看,他便也向黎潇望来,二人对视,都是一惊。
黎潇心道,竟然是水泉仙府遇到的那位锦衣小男孩,想着,她不禁皱起了眉头。
对面的小男孩同样皱眉,他亦认出了黎潇,只觉奇怪,为何会在自己家里看到她。想着,他便转身离开。
待他走后,跪在地上年纪大些的小丫鬟抬起头来,赶忙将刚刚倒在地上的小丫鬟扶起来,道:“你胆子真是大,竟敢忘了小少爷的忌讳,赶快起来,这若是让旁人瞧去,告到任何一个主子面前,你这小命就别想要了。”
地上的小丫鬟赶忙道:“秀姐姐,我再也不敢忘了,求求您,莫要告诉旁人。”
边说,边在地上给那个丫鬟磕起头来。
年龄稍大些的丫鬟,上前将她扶起,扶着她一瘸一拐地走了。
待黎潇将这园子里的花石假山,碧湖红莲都逛了一遍之后,终于返回黎母处。
此时,凉亭里面多了一个正襟危坐的小男孩。
黎潇走到母亲身边,亦是乖巧坐下。
两人互相看着对方,眉眼皆是疑惑,却不说话。
沐颜见状,笑道:“潇儿,这便是律儿,方才已同你母亲算过,他应是比你大三日。”
黎潇见他不说话,便自己先开口:“律哥哥好。”
小男孩似是不情愿的敷衍道:“潇妹妹好。”
见两个小孩都似颇为拘谨,黎母便也不再多留,带着黎潇回去了。
今日,沐颜答应会同她一起想办法,黎母未曾想过,沐颜会嫁到水家来,除了水灵国皇族,水家的权势可以称之为第二,若是有这份关系,潇儿的病能治好的机会更大些。
待黎家三人返回客栈,一进门,那小厮便喜眉笑眼迎上前来,道:“夫人,有几位医师在小店等您许久了。”
待小厮带三人进入厢间,黎潇一看,竟是那日为母亲医治的其中五位医师。
一见黎母进门,他们纷纷起身,其中一位最为年长的老者医师道:“这位夫人,今日听说您的病情大好,可否再让老朽们为您查看一番?”
其他医师纷纷点头,看这情形,都想为黎母再医治一番。
这医师们个个慈眉善目,黎母不好拒绝,便同意了。
于是,他们纷纷开始为母亲诊脉,一个个皆是惊奇诧异的表情,互相讨论,最后纷纷都把目光聚向了黎潇。
“小丫头,你母亲的病真的是你治好的吗?”这位老者医师对黎潇还有印象,因为黎潇这些时日常去他们药铺买药,来来回回,他已是遇上过十余次。未曾想,竟是这个小丫头自己在治病?
黎潇颔首。
“可以同给我们讲讲你是如何医治的吗?”
黎潇看着这些医师们,想起当时他们说母亲无救的情形,而另一个世界的师傅说,母亲的病,许多医生都能治。她突然产生了一个问题,为何这个世界有法术厉害的仙人,但这寻常凡人的医术却没有另一个世界的高明?
因为想不通此问题,她的眉头微揪。
其中一位中年医师道:“小姑娘,莫要担心,若这是你的秘法,你大体同我们讲讲医理便可,无须说出具体医治方法。”
“母亲只是因重击导致肺部破裂,只需割掉破裂的地方,将伤口缝合便可。”
“你竟然用开胸之法?!”
“将肺部割掉,身体还可如同常人?”
“不是整体割掉,只是割掉破裂的部分,母亲尚有三片完好的肺叶。”
“这开了胸口,如何抵抗出血?”
“开胸之法,如此疼痛,有何办法?”
......
几位医师纷纷上前来问黎潇问题,将她团团围住,显然他们已经忘了,刚刚自己曾言,不过问她的具体医治方法。
黎潇也不恼,她想着,若是他们都知晓,或许以后便能有更多如母亲一般的人得救,所以,她把自己救治的全过程都详细的告知。
待黎潇讲完,五人纷纷颔首称赞,同她行礼,似是认同了黎潇的医治方法,亦开始称呼她为小医师。
待几位医师离去,黎母询问外人如何得知此事的缘由。
甲汀低头走上前来,道:“夫人,小姐,是小的嘴多,同这客栈的小厮说了......”
听甲汀讲完缘由,黎母叹息道:“罢了,往后多注意些,既如此,我们也该早日离开这个客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