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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香院里,未时两刻,胡梨午休醒来,伸了伸懒腰。
杏儿一脸红润地坐在床边锦杌上,听到动静,忙起身撩了帐子,对上胡梨朦胧的睡眼,笑道:“小姐醒了。”
胡梨转了转脖子,“嗯,我睡了多久了?”
“有半个时辰呢。小姐可是起身?”
胡梨掀了被子,杏儿忙拿起挂在床沿上的衣裳侍候着穿上。只简单地将头发挽个纂儿,簪了朵珠花。
直到坐到罗汉床上喝完一碗温开水,才问道:“我让你打听的事儿可是打听清楚了。”
杏儿点点头,“奴婢打听清楚了,昨儿晚上宴会时两位客人都有离开过,阿古泰公子戌时初(晚上七点)由丫鬟领着去了一次官房,而穆哈吉公子则由六少爷在酉时正(晚上六点)领着去了一趟官房。阿古泰公子只花一刻钟就回了,而穆哈吉公子离开的时间偏长,回去时还换过衣裳,说是衣裳弄湿了。据昨晚宴会上侍候的姐姐们说两位公子定的是今日午时初出城门,赶在午时正到风凌渡用膳。”
胡梨满意地点点头,这杏儿打听消息真是越来越得心应手了,问题都直切要害,没得一句废话。
康庚院昨晚是酉正散的宴,摘桂花的地儿靠近前院,她们从康庚院到那地儿最多不过走两刻钟的路,这段时间从前院过来也差不多了。摘桂花大概花了一刻多钟,也就是说胡仁与人在那相谈最多也不过一刻钟。
至于她们走后,还有没有继续,那就不知道了。不过依她推测,继续聚下去的可能性不大。
如果顾莺鼻子没出错,今天杏儿的消息没出错,那两边一结合就可以推测出,昨晚约在那里见面的应该是胡仁、胡雪梅和穆哈吉。
胡梨蹙了蹙眉,问题来了,她们这样偷偷摸摸的见面,是为了什么?难道说穆哈吉对胡雪梅一见钟情,请了胡仁做鹊桥,牛郎织女深夜相会?还是说胡雪梅对穆哈吉一往情深,请了弟弟做牵线人?
勾唇一笑,怎么看胡雪梅也不像是那种为情沦陷的人。而穆哈吉,虽只见过一次,话都没说上一句,可是那人看着不简单太阴沉了,至少比起阿古泰来心思要深许多。难道说胡仁想与穆哈吉联姻,推了胡雪梅上阵?
这事情好像是要往复杂里闹腾呀,不知道平西王是知道呢还是不知道呢?
不过转念一想,这事杏儿能如此简单地打听出来,说不得是平西王默许的呢。也许他也没拿定主意,索性放开手让孩子们折腾去。出了好结果他乐享其成,若是出了问题,双手一推也能卸个干净,只道是孩子们的擅自主张,将这样一件谋逆的大事推到儿女情长的小事上去。
不管怎么样平西王府立于不败之地。
胡梨勾了勾嘴角,心里却松了一口气,只要平西王没有打定主意投奔朵思,让她们这些人都当叛臣,那就是好事。
“行了,这件差事办得很好,找顾妈妈领赏去吧。”
杏儿脸上一喜,“奴婢谢小姐赏,这些都是奴婢该做的呢。”
胡梨看了杏儿一眼,笑道:“咱们院子里的规矩,有功即赏,只要你把差事办好了,我自然是一视同仁。”
杏儿屈了屈膝,退了下去。
顾莺给了一角碎银子,不过价值一钱罢了。可杏儿还是高高兴兴地接了,谢了又谢的。
回头等没人时,顾莺对胡梨说道:“杏儿似乎很在意银钱,莫不是家里有什么困难吧?”
胡梨沉思了一会,杏儿如今领的一等丫鬟的月例,每个月有二两银子,平日里她的打赏几乎都是进了她的口袋,钱应该不缺的。“先去打听打听吧,若是杏儿有意藏着那就算了。”
对于一个钉子,胡梨也只当做是寻常顾聘关系,做得好就赏,做不好就走人,干的是你情我愿的买卖,所以每次杏儿探听来的消息她都会给赏钱,当做是买断了。
不像青儿,除了给自己梳头就在外头窜,身上总会备着一把子铜钱和零嘴儿,这些东西她从不会去细究。
但青儿实诚,用多少总会一五一十地向顾莺汇报,目前为止,胡梨对她很满意,赏过一对珠花半匹花葛布,就没赏过银子。青儿对此却从没不满,反倒精神十足的,在各院之间串门更是勤快了。
翌日,先喝了牛乳再去千姿院,飞雪总算明白过来四小姐不喜欢喝红糖茶,上的是一碗温水,胡梨感激笑了笑,接过小口小口地喝完了。
去康庚院的路上胡迎春摇头晃脑地在胡梨面前转来转去,头上的百宝簪子极是打眼。
“你换了新头饰怎么就没想到换件新衣裳的?”
胡迎春嘟了嘟嘴,睨了胡梨一眼,恼恨八妹妹的不解风情,“这次母妃给我分了一匹桃花暗纹的粉色绸缎和一匹碧色素锦,我准备做件夹袄和长裙留着过年时穿的,现在又不是节日里,哪需要穿新衣裳呀。”
胡梨抿嘴笑道:“不是节日里应该也不需要戴新首饰吧。”
胡迎春脸上染了羞意,“我就是想戴给妹妹看,漂亮不?”
胡梨暗暗叹口气,她不是胡迎春,也不是土生土长的古代闺阁,她休会不到那种身份差距的优越感。之所以送胡迎春首饰,是因为知道胡迎春买不起,而胡迎春对她一直粘得紧,在这陌生的府邸算是个能说得上话的友人吧。所以信手而为的一件事,真不值得胡迎春感恩戴德的。
将手腕抬起在胡迎春眼前晃了晃,纤细白嫩的皓腕上一串红通通的珊瑚串格外醒目。胡迎春一把抓个正着,笑道:“原来妹妹也戴着了呢。我看到三姐姐也戴了那对梅花耳坠。”神情极是得意。
胡梨抽回手腕,“买来不就是为了戴的,干什么要躲躲藏藏的呀。给了你的就是你的,想怎么用只管大胆用着就是,没得弄出一身小家子气来。我那还有匹青白色的素锦,你拿去做裙子,那碧色锦缎做件斗篷,刚好可以配一套儿。”
胡迎春甜甜笑着点头,越发觉得八妹妹好了,以前八妹妹可不会这样安慰她。
深吸一口气,以后她可要更加对八妹妹好,明年她就要及笄了,留在府里的时间也不知道还能有几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