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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香院里在寻问宴会情景,驿站在商量着应对对策,而莲馨居里则是一片慌乱。
胡浣莲自从那屏风突然倒下,就被对面出现的身影深深地打击了。心慌意乱之下,连怎么回来的都全无印象了。
脑海里一直在回想着那两张平凡无奇甚至略显丑陋的脸庞,心里一万个不愿意相信这是最疼爱她的父王为她挑选的夫婿。先不说其他,单单那平凡得比王府门口小厮还不如的相貌,她就没办法忍受。都说朝廷选进士都要先选相貌呢,更何况是给她挑选夫婿了。
杨嬷嬷端着茶水进来,安慰道:“小姐别担心了,王爷既然请了那些公子进府,自然是对人家有所了解的,王爷自小就疼您,断然没有害您的,您且放宽了心吧。”
胡浣莲烦躁道:“嬷嬷您不懂,父王一个大男子有些地方难免粗心,你只看父王帐下的几位将军就知道了,一个个五大三粗的,今晚的两位客人不说与他们一个样,也相差不远甚至还有些不如呢。你还让我怎么不担心,我若是不想想办法,只怕明儿就要商定婚事了。”
杨嬷嬷宠溺地看着胡浣莲,笑道:“这亲事哪有小姐说的那般随意,那两位公子姓什名什,小姐可有打听清楚?”
胡浣莲微微皱眉,不情愿道:“叫什么阿古泰,穆哈吉的,名字甚是别扭,也不知道是哪里人?”
杨嬷嬷紧皱着眉头,嘴里念念叨叨的,摇头道:“阿古泰?穆哈吉?这,这怎么像是朵思那边的名儿呀?”
胡浣莲瞪大了眼睛,急急拉了杨嬷嬷一把,“嬷嬷,你是说父王竟想与朵思联姻?”
杨嬷嬷回过神来,急道:“小姐您先别急,老奴去找大公子了解下情况,您先睡下,有什么事儿老奴明儿和你说。”
说完就急急地往外走去,更深露重的也忘了加件衣裳,可见是心里着急了。
胡浣莲追到门口眼睁睁地看着杨嬷嬷走掉,跺了跺脚,“哼,不管他什么身份也休想我点头。”
这边胡浣莲生气睡不好觉,那边胡雪梅母女也是炳烛交谈。
“姨娘,二姐今晚已经看到阿古泰和穆哈吉两兄弟了,只是这尾巴?”
四姨娘是个典型的江南女子,柳眉如画,身材纤细,全然看不出是生养了两个孩子的人。“这不用担心,只不过是屏风没立稳,丫鬟不小心碰倒罢了。不会有人怀疑的。只是,梅儿,你可想好了,真想嫁到朵思去?”
胡雪梅眼神闪了闪,捧着茶碗的手用力紧了紧,眉眼间的犹豫慢慢变成坚定,“姨娘,女儿在府里一直被二姐压着,到现在二姐也没能将亲事定下来,明年再拖一年女儿可就满十六进十七了,而八妹妹再过一年半就要及笄,女儿这卡在中间,头一端顾不着,尾一端顾不上,女儿若不自己去博个前程,只怕这辈子就毁了。”
“那非要选朵思那边吗?黎家男儿也挺多的呀,与你适龄的也不少,这些年咱们做低伏小的,从没得罪过王妃,王妃不至于在这事上为难你。”四姨娘捧着茶碗,一脸的风轻云淡。
胡雪梅摇摇头,黎家?除了一个黎禀才老刺史之外,二代也就那样了,而三代根本就没成长起来,黎禀才一倒,黎家也就倒了。再说但凡有出息的,也轮不到她了。
“姨娘,女儿不看好黎家,小辈里到如今也不过出了两个秀才,即使他们考取了功名,只怕也轮不到女儿身上。就这样吧,咱们就选朵思吧。”
四姨娘叹了一口气,嘴角却挂上了笑,“都是姨娘没用,连累了你。”
胡雪梅拉上生母的手,安抚道:“姨娘不用这样,女儿很好,在府里,女儿是过得最幸福的,有您全心全意为女儿着想,这就够了。”最后一句母女俩都垂了眼睑,满脸的感动,也不知这句番是感动了对方还是感动了自己。
四姨娘拍了拍胡雪梅的手,“你且放心,一切有你弟弟呢,你弟弟说那阿古泰是个不成器的,若真要选就选穆哈吉,你有把握吗?”
胡雪梅深吸一口气,“都这个节骨眼了,有没有把握都要一试才知道,咱们也没有退路了,只能前进。”
四姨娘点点头,心里由衷的希望一切都顺利,女儿能顺利地嫁到朵思,以后她与儿子就有了依靠,胡家何去何从,她们都有退路了。
胡雪梅嘴角轻轻勾起,似讽似喜,她是平西王府里最理智最冷情的三小姐,无它,只因她有一位好姨娘。王妃对八妹妹的轻怠利用那是放到了台面儿上的,而她姨娘对她不说面甜心苦也绝对是有口无心,至少她在她姨娘心里从来不是第一位,甚至第二位都不是。
暗暗叹了一口气,算了,她是姨娘生的姨娘养大的,如今该她还债了,就当这个夫婿人选是还债吧,反正不管嫁谁她都没得置喙的权力,何不选一个身份最高贵的,让她有机会去争一争那至高之处呢?
等她到了那一天,所有曾看不起她的人都需要仰视她,所以不屑她的人都要依靠她才能生活。想想,这是件多么美妙的事儿呀。
千姿院里,平西王妃卸了装容,静靠在床头,崔嬷嬷陪坐在锦杌上,除此房里别无一人。
“嬷嬷,你说王爷是真打算与朵思联想姻吗?”
崔嬷嬷声音很轻很慢,“王妃,不管王爷如何打算都轮不到咱们八小姐,一是八小姐年纪在府中最小,还没及笄呢,没得这样的规矩。二是,大少爷还在府里看着呢,不会让八小姐去冒那个险的。”
平西王妃松了一口气,她是土生土长的大周人,只想安安份份地守着儿子守着王爷,最大的心愿就是儿子能子承父业,外边那些勾心斗角的盘算她不想去参与。
只是事到临头,她又矛盾了,生怕朵思是一个好机会可她白白给错过,又怕那边是个坑,进去后连个泡都冒不出来,那就白白浪费一个女儿了。而她也就一儿一女,特别是儿子,上头哥哥们多能力又都不错,若是女儿不能嫁个得力的夫家那就白费了她那张花容月貌,也对不起她这么些年下的功夫了。
这样的矛盾心理却让崔嬷嬷的一番话打消了疑虑,是呢,子杰还小,王爷还正值壮年,机会有的是。至于助力,西蜀太小了,可大周大呀,依着梨儿的样貌想要找个得力的夫家,她想那都不是难事,所以女儿还是多留两年吧,朵思那种地方,穷乡僻壤出刁民,实在不是个值得挂念的地方。
“以后给八小姐的牛乳早晚都不要断了,再每个月加八次燕窝,梨丫头太瘦了。”
崔嬷嬷笑着点头,“是,奴婢记下了。”
至于那朵思还是算了吧,她都半截子入土的人了,没得最后客死异乡成了孤魂野鬼。只要不是二小姐八小姐嫁过去,哪怕到最后一刻,王爷也有回转的余地。所以做为奴婢,她只是尽了最大的努力让主子以后多一条选择的路罢了。
“八小姐不合适二小姐也未必合适呢。”
平西王妃眼神闪了闪,最后轻轻点头,呢喃道:“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