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收租所见
斑黄的树叶上还挂着露珠，正缓缓地往下滑落，整个世界都被白色的雾气所笼罩。
一条不宽不窄的石子路上，一辆马车正一上一下地颠簸着，车里倒是没有这么大的反应。
车里坐着云沧海和阿音，此行除了车夫外，还有二十几个雄壮家丁，驾着牛车，陪同云沧海来李家村收租的。
云家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大地主，在邺城有几千亩田地，很多邺城分下的村子里的村民都是云家的佃户，现在已经入秋了，正是收租的时候。
从邺城到这牛家村的路不是很短，在加上道路不平缓，来来回回至少要三天，原本云君山不想让云沧海来的，不过云沧海一再请求，好说歹说才让云君山同意下来。
马车抖动幅度开始加大了，这里从官道转为小道，路面就像有人有意而为之一般，几乎没有一处是平坦的。
即使坐在马车里，有多层防护，云沧海也感觉有些不适，身子骨太弱了。
突然，一只手撩开幕布，随后便是一张几乎皱成一团的脸：“少爷，前面就是牛家村了，在坚持一会儿，一会儿就到了。”
“那还有多远？”
“大概还有两里路，不过有一里路是山路，马车进不去，只能徒步。
要不，少爷就在前面的山下等我们，收租很快就会回来的。”
杨青见云沧海面露为难之色，心里有些不悦：本来这收租就是很累的事，况且现在还有带着云沧海和阿音这两个拖油瓶，实在麻烦。
“我也要去，毕竟来都来了，怎么可能不上去？”
果然才过一会儿，马车停了，前面是一片耸立的山峰，有袅袅炊烟从山中升起。
云沧海和阿音跟着他们，他们便在前面拿着铁棍子敲打周围的半人高的杂草，并从怀里拿出一包黄色的粉末撒在山路的两旁。
还没等云沧海问，领事的杨青便开口解释道：“少爷，这山路上难走，常有毒虫毒蛇出没，还有这牛家村的人一个月就出来两三次，
去城里买些盐布，每次我们来都会把这山路清理一次，虽然慢是慢了一点，但是胜在安全。”
这二十几个家丁算是轻车熟路了，很快就开辟了几百米的样子，山路周围都被清理了。
但即使是这样，云沧海也是不小心被一种带着倒刺的树藤给见血了。
云沧海被伤到后立即把手藏在衣袖里，没有跟任何人说。
过了一个时辰后，云沧海等人总于到了目的地――牛家村。
牛家村坐落在半山腰上一处比较缓的地带，山下有一条小河，虽说是小河，那奔腾的水流声，即使在半山腰上也能听见些许。
刚到村口，几个在田里耕作的壮年劳力就放下铁犁，往村口大喊：“收租的来了！收租的来了！……”
如果刚才没看错的话，那几个人是用人力耕地，而不是用牛。
虽然已经收过一季稻了，但是如果现在再种一些，也还是可以收割一次的。
云家是以十税三的税率把田给牛家村的人耕作的，这还不算给官府的十税四，这样的话，他们一年的收获不会很多。
果然，不管上层社会的小日子过得如何好，底下的人日子绝对不好过。
那几个壮汉的呼喊很有效果，很快就有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子带着一群人走来。
“杨管事，可是来收租的？”
“哼，不是收租难道还是来吃你家饭的，粮食都准备好？”
“当然当然，哎呦，这位公子是？
老朽眼睛不好，一时未看到，真是……”
“这有何事，这位便是牛家村的村长了吧？
我是云家的云沧海，小子见过村长。”
云沧海说着便拜了村长。
村长连忙扶起云沧海，一双布满斑纹，指甲黑了大半的手抬起了云沧海的手。
“云公子这可就折煞老朽了，老朽不过一乡野老骨，怎得公子一拜？”
村长对云沧海感觉很好，这次估计能够少交一点租了，毕竟这小孩子就是容易动善心，耳根子软。
“长者为为尊，您老可当得起。”
“不说这些了，粮食我们村已经备好了，就在前面的院子里，各位跟着老朽走吧。”
村长走在前，云沧海等人走在后，有一个年轻人走到村长的身旁，小声低估着：“爹，这真的能糊弄过他们吗？”
村长不动声色地说道：“如果之前只有五六分把握，现在就有九分把握了，那个小孩应该很好说话，你到时候把之前得的东西给他身边的那个娘们，
那这事就能过了……到时候见我脸色行事就对了。”
“那可是个好东西……难道就这样给别人了……为了一堆粮食就，就，我可不干。”
说道那个东西后，男子脸色突然一变，右手一把抓住裤子上缝的袋子。
“你懂什么，那玩意我找人看过了，除了好看一点之外用什么用，能填饱肚子吗？
这东西连底子是啥都没人知道，换几文钱都没人要，跟破石头似的，你还当宝贝了？
你到时候就说这是仙家宝物，能消灾除祸，把他们骗过去。”
“是，爹。”
男子犹豫再三后，还是决定听爹的话。
后面的人都没有听见村长父子的对话，但这诡异的行为让云沧海总觉着不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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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少爷，这些就是今天我牛家村要交的粮食，一共三百七十石。”
杨青拿起一个账本，翻了几页后说道：“三百七十石？我可记着前几年哪一年都不低七于百石的粮食的，就算有天灾的年份也有五六百石。”
村长早就想好了说辞：“云公子，杨管事，今年可不一样了，就在收割粮食的前几天，下起了大雨，把上好的良田都冲垮了，今年就只有这点了。
连村里唯一一头耕牛都被洪水冲走了……”
“那管我啥事？老子是来收租的，不是来听你诉苦的，告诉你，牛老头，我家公子敬你是看你活一把年纪了，
但是一码归一码，我问你，如果没有洪灾，今年有多少收成？”
“这……”牛村长一时语塞，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这一下可就要开始对骂了，但是今年情况特殊，这才忍了下来。
“不会算是吧？我也不和你争了，公子看你们可怜，就算你两百石粮食吧，
我还没和你算这耕牛和良田的事，这俩样要多少银子，我也不和你说了，由我家公子来定夺。”
“你……强词夺理。”
“柱子，住手。”
牛柱子挥起拳头要打杨青，却被村里的几个壮汉拉住。
阿音拉着云沧海的衣袖，心里有些不忍：“少爷，就让他们少交一点，他们也不容易。”
“规矩就是规矩，这……”
牛村长悄悄敲了一下自己的儿子，柱子立刻便走过去，拿出那颗刻着奇怪图案的石头。
“这位小姐真是心善，这颗石头是仙家宝物，能够消灾除祸，给人带来好运，就送给小姐好。”
牛柱子不太会说话，说完就没有再说了，就这段话都是他爹教他的，只是捧着这黑石头，脸上挤出一个不算难看的笑。
“我可不是什么小姐……好吧，我收下了。”
阿音看向云沧海，云沧海一个眼神她便懂了是什么意思，收下了这个乌黑的石头。
这拳头大小的石头却比想象中的还要轻不少，拿在手里空若无物。
云沧海也拿过来把玩了一下，心神突然有些悸动，这东西给他一种很熟悉的感觉，就像以前见过一样。
而且越看越看得这黑石头不凡，当然了，只有云沧海有这样的感觉，别人眼中这就是一块怪了一点的玩意，说不定是从茅坑里刨来的。
“老杨，天灾非人意左右，既然今年牛家村有洪灾，那就减租吧，我爹那边我会解释的。”
“公子都说话了，我自然没有什么二话。
兄弟们，来称一下啊。看看这牛村长有没有掺假，仔细一点啊。”
“是。”
有十几个壮汉扬起手上的铁棍，在麻袋上插了一个口子，然后搅和了一下，拿起一些稻谷尝了一口。
“老杨，没问题。”
“那就扛走。”
他们只随机检查了几袋，然后便扛起了两三袋，有的用马叉扛着，后面的麻布袋比人头高很多很多。
然后把这些粮食扛到山下，沿路返回。
牛村长和笑得“和蔼”的村民在村口送别云沧海，还有不少村民帮着他们扛粮食下山，云沧海也给了他们每日二十文钱，让他们干劲十足。
不得不说，这个时代地村民还是很善良的，很勤劳的。
回来的山路更加难走，下坡路要变得滑一下，一不小心变会摔到。
不过一行人走得很稳，没有出现意外。
等到他们回到山下时，已经是下午了，烈日把自己的热情尽数招待大家，就算坐在马车里也感觉很热。
“这种天气……怪了，老杨，你见过没有？”
“有什么稀奇的，老子走过南闯过北，什么天气没见过。”
杨青这样说着，心里却发怵，因为就在这么热的天里，他却看到了一个让人入坠冰窖的东西。
一双青色的眼睛从一个洞里忽然现出来，杨青赶紧拍拍旁边的一个壮汉说道：“老黄，你看那个洞里，是不是有双泛着青光的眼睛？”
“哪里有个洞？别诓老子，你想女人想多了吧。”
“你再仔细看看，真的有！就这里。”
“有个屁，那里就是一片树林，有个毛的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