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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春分 八

    

    吴从恩的铁扇是在茶场后山的林子里找到的。头天夜里有工人听见林子里有狼叫,当时也并没人在意,毕竟山里的狼虫虎豹本就很多,直到第二天早上才觉得不太对劲。后山人多,山里的狼很少到这边儿来。茶场的管事听说此事立刻派人过去查看,等他们赶到的时候,只找到了他的铁扇和地上那一大片尚未干透的血迹,肮脏的碎布散落在不远处的地上,显然是野兽分食尸体时留下的。

    冯不二神色凝重的看着手中的铁扇。铁扇好好地收在绣套里,银色的流苏被血侵染成奇异的红色,这是吴从恩的兵刃,也是他唯一的遗物。

    冯承辉紧张的小脸煞白,罗瑞峰焦躁不堪的来回踱步,他们都在等冯宪超的消息。

    冯宪超与吴从恩的关系最好,见到七哥的铁扇,他便像疯了一样到处寻找线索。听到狼叫却没有及时回禀的工人已经被打得不成人形,老管事也被揍的鼻青脸肿,面对血淋淋的询问,近百名工人却连一点儿有用的线索都提供不出来。所有人一致表示,前天下午根本没人看到吴从恩来过茶场。

    眼见着茶场那边儿没有线索,他就找到程铁虎和马健康询问情况。他们两人于吴从恩的会面是在未时结束的,之后,三个人也再没见过。程铁虎在校场演练武艺,马健康在前堂与管事们梳理账目和工人的花名册,他们的行踪都有人证。吴从恩回了自己的住处,给往来的茶商写了几封信,信纸还铺在桌上,像是在等候墨迹干透。

    冯宪超与吴从恩交好,十分了解他的为人,吴从恩一向重视文书的保密工作,他不是那种会把写好的书信放在桌上自己离开的人。

    最后看到吴从恩的几个人是孙承宗的手下,几人众口一词,都说看见吴从恩急匆匆的往茶场那边走。

    听了冯宪超的回禀,冯不二的眉头紧皱。有人看见吴从恩往茶场走,茶场那边却没人看见,想必是吴从恩自己有意绕到后山去的,然后他就死在了那里,被野狼分食。

    这个过程并不难推想。

    吴从恩的扇子好好的装在绣套里,只有银色的流苏染上了血迹。冯不二端详着手里的铁扇,渐渐眯起了眼睛——老七临死前竟然连自己铁扇都来不及抽出来?他的目光在方怡白与周闻道两人的脸上缓缓扫过。

    方怡白的残红逐月和周闻道的疾风剑都是以快著称,可是,以吴从恩事事小心的性格,他是不会在那种地方与这样的高手单独会面的,即使真的私下会面,他也绝不会把扇子收在绣套里面。除非,与他见面的是熟人。

    一念及此,他又把视线转到其他几个儿子的脸上。每个人的脸上都有着不同的表情,沉思、惊怒、忧虑、哀伤,只有燕一刀一直背对着自己。他始终站在冯不二身前三步远的地方,抱刀而立的背影让人安心,似乎永远也不会改变。

    “宪宗。”冯不二忽然开口,嗓音略有些沙哑:“老七出门之前有没有说过什么?找四九过来问问。”

    吴从恩自负文武双全,号称铁扇书生,书生总要有个铺纸研墨的书童。吴从恩的书童名叫四九,是个唇红齿白的机灵孩子,虽然吴从恩总说这孩子有灵气,可冯不二却很不喜欢他那副机灵劲儿。

    四九已经哭了一阵了,听说门主有话要问便急急地赶了来。跪在下面以头抢地,嘴里哭喊着请门主给自家公子做主。

    坐在虎皮交椅上的冯不二轻哼了一声:“四九,你知不知道老七出门干什么去了?”

    四九止住了哭声,听见问话赶紧摇头:“公子走得很急,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事儿似的,我问他回不回来吃晚饭他都没理我。”

    冯不二哦了一声:“他下午在家的时候就什么都没说吗?”

    四九再次摇头:“公子只说他晚上约了八爷,至于下午出去干什么……小的确实不知道。”

    四九说完话的时候,眼睛总不自觉的向外瞟,冯不二一阵冷笑:“呵呵,不知……好,不知者不怪。”他的脸上忽然挂起一抹诡笑:“要不,你下去帮我问问老七?”

    一听这话,四九顿时吓得体如筛糠。跪在地上连连叩头求饶。方怡白一副见惯不怪的样子,反倒是江屿看的眉头紧皱。

    听见冯不二的吩咐,罗瑞峰大手一挥,两个劲装武士走到四九的身边拉着他就往外走。冯宪宗想为四九说情,却终究只是微微动了动嘴唇。

    冯不二的眼睛始终盯着四九,原本只想吓唬吓唬他,好让他说出实话,可没想到他竟然是个硬骨头,临到门口竟然连哭都不哭了,咬牙闭目像是要等死似的。看的冯不二不由皱眉——这老七到底是干什么去了,四九竟然宁死也不肯说?

    正在冯不二犹豫着要不要把四九叫回来时,门外竟然响起一个淡淡的女声:“且慢动手。”

    清清淡淡的四个字听在四九的耳朵里宛如天籁,他猛的睁开眼睛,却见一身竹青的冯承雁已经飘然走进了内厅。

    冯不二看见冯承雁进来显然很是意外:“雁儿,你先出去,我们在说正事。”

    冯承雁走到冯不二身前,款款施了一礼,她清了清嗓子,樱唇轻吐缓缓说道:“至於仲春之月,阳在正东,阴在正西,谓之春分。春分者,阴阳相半也,故昼夜均而寒暑平。”

    一段话说的所有人莫名其妙。

    冯不二皱眉道:“雁儿,你没事儿吧?”

    冯承雁的眼中似有雾气,脸上也挂着淡淡的哀伤,她缓缓地摇了摇头:“爹,七哥是去找我了。”

    “找你?!”

    满场一片哗然,尤以马健康的表情最是精彩,惊讶、疑惑、愤怒汇聚在一起,说不出的好看。江屿一看父女二人的表情就知道这里必有八卦,心中哦豁一声,顿时来了精神。方怡白无奈的看了他一眼,悄悄往旁边挪了半步。

    冯承雁点了点头:“七哥偶尔会过来指教我读书。前天是春分,他特意给我讲了这段话。”

    冯宪宗觉得这简直是莫名其妙:“七哥……就是为了给你讲这个?”

    冯承雁摇了摇头,取出一枚鸡蛋托在掌上:“他说他真心喜欢我,要娶我,他的真心能把鸡蛋立在桌上……”

    说到这里,两行清泪缓缓流下冯承雁的脸颊:“父亲……我真的是个不详之人吗,不仅克死了三个弟妹,现在还克死了七哥。”

    场中忽然静了下来。江屿听得满脸黑线,他突然觉得吴从恩还是死了的好。春分到、蛋儿俏,春分立鸡蛋本本来就是许多地方的习俗,他竟然利用这种东西欺骗一个小姑娘的感情。

    看冯不二的表情便不难看出,他心中所想的大概也和江屿一样,只是他的心中必然多了几分愤怒。想不到吴从恩竟然打着做冯不二女婿的算盘,为了答道目的还三番两次的欺骗自己的女儿,这简直是死不足惜!

    啪的一声,铁扇被丢在地上:“老七的事儿就交给你们了,好好查吧。”

    话没说完人已起身往外走去,燕一刀一言不发的跟在后面,剩下的六虎面面相觑,他们都看到冯不二的脸色难看极了。江屿见他印堂发青便暗叫了一声不好,还没等他做出反应,冯不二便吐出一口黑血仰面栽倒。

    “义父!”

    内厅顿时一阵骚乱。罗瑞峰与马健康刚要过来查看情况,便被燕一刀拦在远处。

    燕一刀剑眉倒竖,长刀出鞘挡在众人面前:“全都别动,谁都不许靠近义父!”

    慕容修形如鬼魅一般扑倒冯不二身前,往他的嘴里塞了一颗药丸,眼见冯不二的呼吸渐渐平稳,这才对着冯承雁和冯承辉招了招手:“雁儿和辉儿过来帮忙,其他人站着别动,谁动我就弄死谁。”

    冯承雁略一思索便走了过去,冯承辉一时搞不清状况,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孙承宗:“三哥!他这是什么意思?”

    孙承宗温言说道:“慕容老鬼信这是信不过我们,你放心过去帮忙,别怕,你二哥也在呢,他不会害你。”

    冯承辉听了这话才算安心,和姐姐一起扶着爹爹往外走。

    燕一刀在前,慕容修断后,一行五人缓缓走出了内厅。谢连亭看着燕一刀的身影嘴唇微动,却终于什么也没说,他清楚地感觉到燕一刀正有意避开他。

    罗瑞峰猛一拍桌子:“这他妈的叫什么事儿!慕容老鬼也就罢了,他燕老二凭什么敢不信我!”

    孙承宗轻叹一声:“他们这么做也没什么不对,谁让咱们都有嫌疑呢。”

    罗瑞峰大吼道:“屁的嫌疑!老子卖命卖了十几年,怎么着?到头来还他妈卖来一身不是?!去他妈的,老子不管了!”

    罗瑞峰这是动了真怒,程铁虎和马健康两个人都拉不住他,人们也就随着他们几个出了内厅。江屿见没了外人,便赶紧过去查看冯不二吐的那口血,他伸出手指沾了一点黑血,用拇指捻开之后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忽然眼睛一亮,跑回方怡白的身边,有些兴奋地说:“蛇毒!还是蛇毒!”

    冯宪超从神拳门出来的时候,山里已经起了雾气,天上看不见月亮,只有一片朦胧的亮光。

    蒙蒙的雾气让人觉得格外憋闷。最要好的七哥葬身狼腹,落了一个尸首无存,他们尽心办事最后却被人无端怀疑。他忽然发现,七哥不在之后,他冯宪超竟然什么都看不明白。

    夜雾中忽然传来两声呼喊:“八爷,八爷!”

    声音有些耳熟。冯宪超停步转身,右手紧握刀柄,沉声问道:“谁啊?出来!”

    “真是八爷,太好了。”一团雾气中走出来一个矮胖的人影,人影走到冯宪超跟前躬身施礼:“小的李贵见过八爷!”

    李贵是吴从恩的手下,管着十几个人,算是个小头目。冯宪超轻挑眉头:“李贵?这么晚了,你找我有事儿?”

    李贵收起脸上的笑容,压低声音说道:“八爷,我有重要的情况跟您说!”

    三更半夜,月黑风高。

    冯宪超很不喜欢这人鬼鬼祟祟的样子,冷哼了一声说道:“有话就说,别往我这边儿凑了。”

    李贵没在意冯宪超的态度,神色凝重的说:“前些日子我亲眼看见二爷半夜出门了!”

    冯宪超听说事关燕一刀便来了兴趣,嘴上却说:“这有什么奇怪的,难道二爷晚上出门还要跟你报备不成。”

    “瞧您说的,二爷晚上出门自然不用跟我报备,可他是跳窗出来的!”

    “跳窗?那你看见他去哪儿了吗?”

    李贵往前凑了一步:“瞅见了,他奔门主的院子去的!”

    “然后呢?!”

    “然后……他就进去了呀。”

    冯宪宗皱眉:“就这些?之前你怎么不说!”

    李贵嗨呦一声,脸上的肥肉跟着颤了颤:“那天晚上小的是去喝酒了,这种事儿本来就不敢声张,再说事关二爷,我哪儿敢到处胡说啊,要不是七爷没了……唉……”

    燕一刀夜入门主府邸,这件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他自己也拿不定注意,要先找人商量一下。想到这里,他便让李贵先回家休息,一切等他的指示。

    李贵走后,冯宪宗思忖良久,觉得这件事儿得跟罗瑞峰商量一下。好在罗瑞峰的住处离得不远,拐几个弯儿就到了。

    夜雾迷蒙,月光更迷蒙。夜色里,只有自己的脚步声与冯宪超作伴。拐过一个路口,他忽然听见前边有脚步声传来。

    眼见雾气中黑影闪动,冯宪超再次握紧刀柄。雾气吞吐之间走出一个男人:“老八?这么晚了你在这儿干嘛?”

    不好意思,周末事情多,今天更新晚啦,对不住各位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