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飘零,百兽无踪。
夜墨一直伏在司颜床榻前,她一刻也不敢离开,生怕司颜醒来再生事端。
“丫头啊,你去歇歇吧,颜丫头醒了我去叫你。”张路劝她。
夜墨摇着头,东西失而复得已是珍贵,这人失而复得又岂是“珍贵”两字所能描述的?
“张老头,她为何还不醒来,你我两人的医术加起来快顶一个太医院了,三天了,为何她还不醒?”夜墨忧心地问道。
“关心则乱,想你昏迷两个月的时候,王上也这样日夜伏在你的榻前盼啊盼啊,好了,现在轮到你了,可惜却不是为了王上。”张路在旁唠叨着。
夜墨一时无言。
她虽然恨西月轩羽,但却无法反驳张路的话,西月轩羽让她感到可怕。
“长生诀”应是救人性命,净化本身的一个心法,而在他这里却成了毁天灭地的魔功。
只是让夜墨不明白的是,他与寒慕练的是相同的心法,为何一个仁慈和善,而一个邪恶残忍。
“张老头,他何时再来行宫?”夜墨问道。
“怎么,你还没有放弃刺杀王上?”张路害怕道:“一个已经够了又来一个,为什么你们非要挣个你死我活?互让一步岂不美哉?”
夜墨看了一眼榻上的司颜有看了看张路突然问:“张老头若颜姐姐醒来,你能否将她送出行宫逃出离国吗。”
这话问的好生突兀,把一旁正在煮茶的张路吓的一哆嗦,随即头摇的像拨浪鼓一般,对夜墨道:“不可不可,这掉脑袋的事,打死老头也不做。”
夜墨看着他那怂样,忍不住笑了起来奚落他道:“老头都活这么一大把年纪了,还这么惜命,当心活成乌龟喽!”
张路一瞪眼一本正经地道:“乌龟乃吉祥之物,它可是远古神兽,你如此褒贬于它,可见你少有探究。”
“神兽又怎样,还不是一样被人利用?”夜墨言语寥寥。
想起自己何尝不是被西月轩羽利用,自己与那乌龟区别在于,乌龟生生世世在负重只是身体上的,而自己却要负上背后所有相托之人的性命,怕是生生世世也还不完了。
“丫头啊,莫要再想以往的事了,人这一辈子经历的事情多了,要总是顾及往事,这人活着也就没啥意思了。”张路盘坐在了茶案旁,对夜墨道:“王上处心积虑地讨好你,你又何苦这般折磨他?”
夜墨听后不由冷笑一声道:“老头只知其一,便当起了他的说客,可知他曾答应了我什么?”
张路摇了摇头,似是不以为然,他根本就不关心西月轩羽对夜墨的承诺,毕竟他本心便是向着西月轩羽的,要他去反对自己的王,是一件多么艰难的事啊!
“罢了,老头怕死,怎敢站在我这个罪人一边,你还是离我远些,莫要溅到一身血才是。”夜墨刺激他道。
“小老儿是怕死,但也不像你这般说辞。”张路果真被激的火起,不由地站了起来,冲夜墨大声说道:“你在大殿之上吐血倒地,要不是我告知王上你还活着,你此时怎会站在此处奚落于我?”
夜墨突然又笑了起来,笑的张路莫名其妙看着她:“丫头你笑什么,那天你将先王气的吐血而亡,若不是现在的王上将你藏匿起来,说不定那闹事百尺高杆之上挂的定是你的尸首。”
夜墨笑意犹在,但眼中分明有了泪意。
“我死也就罢了,为了我麦子死了,边与山与叶芳死了,司南与雪姑下落不明,此时司颜生死未卜,难道还要我谢谢你们救我不成?”夜墨笑意未消点点泪意,然而怒意陡生恨道:“我背负深仇大恨,却要被圈禁在这行宫内等死,这岂不是个笑话?”
说到最后她竟悲伤起来,千般无奈袭上心头,与封贤达半年的赌约,此时已快一年,“长生诀”自己没找到,反而被另外两位国主得到,真是造化弄人。
张路被她的神情吓到,虽知她是天启朝臣被掳到离国,但从未知道她还有什么深仇大恨。此时看她这般情形,心中着实不忍,一个十来岁的娃娃,心中竟然藏着这诸多秘密,想来这一生也是坎坷的很。
他忙将一杯热茶递给夜墨,喏喏地道:“老头说话言重了,丫头不要往心里去,想想这世间哪有尽如人意之事,不如放弃以往活在当下。”
夜墨并未接他递来的热茶,而是一直盯着榻上的司颜,她知道自己刚才有些失态了,这是她有史以来未有的事情,也肯能她从未把张路当外人吧。
“对不起,让您见笑了。”夜墨整了整思绪,轻声道。
张路讪讪一笑,放下手中的茶杯,见她心情已平复,虽眼角还有泪意,终是不在悻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