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冷迎面扑来,夹杂了几丝烟熏之气,此地荒山野岭的,哪来的烟熏火烤之味?
放眼望去,几丝轻雾围山随风而来,这味道就是这几缕轻烟所致,随着前行烟雾越来越浓,焦味也越发的烈了。
烟,是从山的另一侧飘过来的。
转过山路便看到不远处一座村落,袅袅地冒着浓烟,随着走近哭喊声也越发地凄厉。
夜墨一看,这个村庄正是前段时间,自己与云绗经过的那个瘟疫村,走时瘟疫已被控制住,才几天的功夫又发生了什么事?
夜墨快步赶过去,见一队士兵正把村中抬出的人焚烧,其中还有奄奄一息之人。
见到此情形他心中不由大怒冲了过去,一旁的西月轩羽一把没拉住,只好跟了上去。
“住手。”夜墨大喝一声。
“你是谁,来捣什么乱?”为首的走过来怒道。
“这位军爷,他们都是穷苦百姓,军爷这是要干什么?”夜墨问。
“此地瘟疫肆虐,奉上头之命封锁村庄,将染疫之人隔离,死去的人焚烧,你若无事不要捣乱,站到一边去。”那人不耐地道。
“可是此人并未病死,你便要将他扔进火堆,这岂不是草菅人命?”夜墨怒道。
“他身染瘟疫已久,不死定会传染更多的人,不利于控制疫情。”那人说到这里不由看了看夜墨喝道:“你是谁,敢在此聒噪,速速离开,否则将你也当疫人隔离村中。”
“小公子是你啊。”村民中有人认出了他,隔着藩篱喊了一声。
夜墨见是村中的张大爷,便冲他问道:“张大爷,疫情不是得到控制了吗,为何还有人死去?”
“小公子,你们走后,村里有些人偷了小公子,从山上采来的药和留下的雪莲丸,高价卖了出去,原本得到控制的瘟疫又反扑回来,村里的人病得病,死的死,唉!”张大爷隔着篱笆冲夜墨难过地道:“自私害死人啊。”
“如此无德之事竟然有人也做的出,真是世风日下。”西月轩羽在一侧斜眼说道。
夜墨知他有意褒贬,此时哪有心思与他斗嘴,自便是想逗,此时的事情也无法辩解。
“你们几个速速离开,不要在此多事。”为首之人连声喝止驱赶他们。
西月轩羽低声自语道:“天启朝竟是这般对待自己的子民,不派人救治,不发放药材,不控制疫情,不整治治安,却是一味地杀人放火,这与强盗有何区别?”
夜墨听得心中难受,他走到为首之人面前,一把抓住此人的衣领怒道:“你为何不先将有病之人隔离,将他们好好安置,派人买药也好上山挖药也罢,黄连、穿心莲、刺苋菜、旱莲草、车前子将它们洗净,三碗水熬成一碗让村民喝下,一天三次只多不少,疫情就会被控制,村民也不会再有危险。”
为首之人想挣脱,却被抓的更牢,忍不住怒道:“你是谁啊,敢这样指使本官,来人将他给我拿下。”
他大声呵斥着,命手下将夜墨抓起来。
西月轩羽一看不妙,连忙跑过去阻拦。
他陪笑道:“官爷何必动怒,我这小兄弟只是关心疫民,才冲撞了军爷,一点小意思望军爷高抬贵手放了他。”说着将手中的一包银两塞到他手中。
那军官接过掂了掂,不耐地道:“快些将他带走,否则将他以扰乱罪抓起来。”
“是,是官爷,这就走。”
西月轩羽拉住夜墨的手便走,他哪里想在这里久留,万一夜墨一个不小心说漏了嘴,他与托木的小命就会留在这里。
“放开我,你们不能这样对待他们,他们可是天启的百姓。”夜墨被西月轩羽拉住挣脱不了,边走边冲那帮人喊道。
“你操心费力又有何用,他们哪里会理你,天启从一介小兵到上辅大员,一个个搜刮民财期男霸女,弄的民不聊生,死尸遍地,我看你还是省省心吧。”西月轩羽一边拖着他一边道。
夜墨本就没了力气,被他这么拉着便不由地跟了去,看着村落愈来愈远,那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也远了。
夜墨渐渐停止了挣扎,默默地跟在西月轩羽的身后,天气冷的让他一直在发抖。
西月轩羽看了看他,心中虽对天启不屑,但一路走来对夜墨却愈发的喜欢。
不只是因他的才华,也不是因他的容貌,更是为他心怀一颗赤子之心。
“如此朝廷不忠也罢。”西月轩羽劝道。
夜墨还是不吭一声,原先他只是一味的想报家仇,认为家仇得报一生无憾,而此时他突然明白了云绗为何那般忧郁,原来这天启已腐烂不堪到如此地步,身为皇子的他却无能为力。
“若朝死于人患,吾当拼死护卫,若灭于天命,吾当该如何?”夜墨忍不住念叨着。
“顺天命而明事理。”西月轩羽道:“但凡乱朝必出明君代之,才得以朝代相传,社会进步。”
“天朝若是被云氏子孙替代也就罢了,而你一乱党之人怎可代我天启江山?”夜墨语气中满是鄙夷。
“你说什么。”托木气道。
他往前一步推了一下夜墨,夜墨身子乏弱,向后退了几步扶住身边的树木才勉强站住。
她靠在树上不由苦笑一声道:“不读圣贤之书,不懂圣人之礼,生性粗鄙不堪。”
“你再说。”托木似乎气恼便要动手。
“托木。”西月轩羽喝止住他,对夜墨道:“天启开国皇帝,不也是乱党起义推翻旧制坐拥了天下吗,云氏子孙享受了这几百年的基业。”
“不懂圣贤之礼之人,怎懂得治理朝纲,除了武力胁迫排除异己,更甚者屠杀天启异士,摒弃天启的儒家思想,自古以来以武开国以文定邦,你们这般肆意杀戮,纵是得了天下,也坐不稳这江山。”夜墨看了西月轩羽一眼,问道:“难道你要如此坐拥天下吗?”
西月轩羽没想到他会有此一问,不知是暗示还是隐喻,不由愣了一下回道:“武可定邦,文可治国,缺一不可,圣人文化治国定邦之策,可谓金科玉律,若我得了天下,必会臣为水,我为舟。”
他此话的含义颇深,夜墨点了点头道:“望你不要忘了今日之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