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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史之乱后,武人地方专权的情况愈演愈烈。经历五代十国后,宋朝开始重文轻武,自此中国的文武关系发生了逆转。其实,在唐代,文武官员并没有严格的区分,很多文官也有一个当武将的梦想。那麼,文官与武将是从何时开始相轻?这还得从唐朝寻找原因。、
出将入相的理想
从高祖至玄宗时期(618~756年),军功是唐代文武官员追求升迁的重要途径,这不仅是由于唐初统治阶层承继了北朝以来的尚武传统,也与当时的国家情势与正治体制有着密切的关系。
这个时期的统治者多半热衷于开边拓土,经常发动对外战争,对于建立军功的官员极为重视。不论官员的出身背景或职务,只要能立下战功,官位快速升迁是常见的酬赏。这是吸引士人和文官参与军事的重要因素。
由于士人不论是通过恩荫还是通过科考入仕,在仕宦的初期,常被派任地方基层职务,若任职地点为边区,即有参与战争、一展军事长才的可能;若能立下战功,往往受到倚重而长期统兵,如武则天时期的名将唐休璟。休璟于明经中第后起家吴王府典签,后调为营府户曹。高宗调露元年(679年),突厥、奚和契丹连兵入侵河北道,休璟统兵抵御,一战成名,开始了长期的戎马生涯。后于武后长安三年(703年),因“谙练边事”而拜相,入朝参政。
此外,在朝廷任职的资深文官,也可能因得罪主政者而被贬官边区,因此参与军事工作。对于某些官员而言,此种挫折却成为他们仕宦生涯的一个转机。
以高宗朝的裴行俭为例,他本由明经入仕,任职长安令期间,因参加反对高宗策立武则天的行动,左迁西州都督府长史,后来升任安西都护。
这一段经历,奠定了他日后处理西部边防的基础。上元三年(676年),行俭由吏部侍郎转任洮州道左二军总管,从此成为高宗朝对抗吐蕃和突厥的名将。
玄宗初年的宰相张说也有类似的经历。开元元年(713年),张说因姚崇的排挤,失去相位且遭外贬,一度转任武职,担任右羽林将军兼检校幽州都督。但他在开元八年、九年(720~721年)连续弭平胡人的叛乱后,凭此战功得以再度入朝为相。由此可见军功对于官员升迁的重要性,也使“出将入相”成为部分高阶官员的仕途写照。
相对于武将,拥有学术知识的文士若能在军事领域中崭露头角,将比同侪更容易得到皇帝的青睐,高宗朝的刘仁轨即为一例。刘仁轨与刘仁愿于龙朔三年(663年)同时领军镇丫百济的叛乱,事定之后,仁轨奉命留守,仁愿带兵返回京城。
由于仁轨才兼文武,他的仕途就比同时立功的刘仁愿顺遂。麟德二年(665年),也就是平定百济后的第二年,刘仁轨率领新罗等四国的酋长参与泰山的封禅大典,展现其经营域外的成绩,高宗即授予大司宪之职,一年后,升任右相。仁轨在四年内,由刺史而拜相,其升迁之速,充分显示了具有文武两方面能力的官员在仕进上所占的优势。
军功成为官员获取升迁的重要途径,即使是进士出身的文官,仍会争取统兵的机会,高宗朝的娄师德是一个例子。师德虽为文臣,仍自诩为“猛士”,由京官转而任职军旅,前后长达三十多年,并因此两度拜相,入朝参政。另外,朝廷中高阶官员是皇帝选派将帅时首先考量的人选,宰相或诸部尚书往往被任命为行军总管,指挥大军出征,形成“卿相统兵”的现象。武德二年(619年),以尚书右仆射裴寂为晋州道行军总管,统兵征讨宋金刚是最早的例子。到了高宗、武后时期更为常见,并一直持续至玄宗时期。
“唾面自干”的娄师德
在玄宗朝后期,新的发展趋势开始成形。
一方面,是国家内部的长期安定,促使学术持续发展,文学之士的自我优越感日益增强,开始拦阻建立军功官员的升迁。开元初年,宰相宋璟压制边将郝灵佺诛杀突厥默啜可汗的战功,致使灵佺愤而自尽,已开其端。开元二十三年(735年),玄宗因幽州节度使张守珪立下战功,欲以之为相,张九龄以“宰相者,代天理物,非赏功之官也”为理由,成功加以阻止。至天宝年间,玄宗重用缺乏学术知识的蕃将为节度使,边将入相的可能性大为降低。
另一方面,玄宗不断发动对外战争,受倚重的边将往往长期统兵,也减少了朝中文官与闻军事的机会。部分文官即使担任节度使,也因缺乏军事能力,致使兵权旁落。例如,担任剑南节度使的张宥因“文吏不习军旅”,所有军政都委由团练副使章仇兼琼掌管,玄宗乃于开元二十七年(739年)将张宥调回朝廷,由章仇兼琼接任节度使。
开元末期,宰相李林甫以“文士为将,怯当矢石”为由,建议玄宗重用蕃将,进一步削减了文士出身官员的统兵机会。后来安史乱起,朝廷为了作战任务的需要,也改派有军事经验的武将取代某些由儒者担任的地方官职。例如,河东太守李麟,在任时甚有政声,但因安禄山的军队逼近,“朝廷以麟儒者,恐非御侮之用,乃以将军吕崇贲代还”。
事实上,儒者、文士不能统兵只是一种刻板印象,并不表示在当时全无例外。武人轻视文人的军事能力是唐朝后期出现的普遍现象,但这种态度有时反而成为招致失败的原因,一位在德宗朝被誉为“有将帅材”的文臣樊泽也有类似的状况。樊泽于建中元年(780年)试中“贤良方正能直言极谏科”而入仕。他生长于河朔,既有武艺,又好读兵书,因此“朝廷以其有将帅材,寻兼御史中丞,充通和蕃使”。
也就是说,朝中的执政者虽看重其军事能力,却未派任军职,而是命他出使吐蕃,处理两国会盟的相关事宜。因此,樊泽虽具有统兵的能力,终其一生,参与军事任务的机会仍然有限,仅在山东南道节度使时,领军参与讨平淮西节度使李希烈之乱,并立军功。由此可见,个别的文官虽具有处理军务的能力,仍无助于改变武官对兵权的专擅。
自安禄山叛乱以来,武将的擅权削弱了朝廷对地方军、政事务的控制。朝廷威信的减弱,成为严重的正治问题。
朝中的主政者对武将有所猜忌,任命朝中高阶文官执掌军务,就成为维系朝廷统兵之权的象征。杜佑就特别强调“出将入相”传统对于国家安定的必要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