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贱蹄子,存心是想害死我不成?”黄婆子用力拧了婢女的耳朵。
舒意言抱着姜昀,手里摇着手鼓,摇的啷啷作响,朱唇轻启,素色锦云绸缎上浅淡暗纹,玉葱似的手指轻轻抚摸着怀里婴儿粉嫩的脸蛋。
玉芝步子走的急,语气也有些急促
“夫人,刚刚黄妈妈来说老爷在书房里头宠爱了一位三等的丫鬟。”
“哪个院子里头的?”
“奴婢刚刚问了,不是我们院里的,问了林贵,林贵说昨晚老爷进门就打发了他,奴婢见他也不像是说谎的样子,试探一番还是没说。”
“府里也许久没添新人了,我如今身子不适,老爷吩咐下来,我们要安排妥当,玉芝,选几个机灵的丫鬟,等新姨娘安排了院子你送过去伺候着。”
舒意言的言外之意玉芝自然是明白的,只要不是自己院里头的,安排妥当便是。
舒意言说的极为温柔,林贵是老爷的心腹,精明得很,既便知道不该说的你拖他去打板子也不会透露半个字。
不是我们院里头的,纳个丫鬟为姨娘也没什么。看见怀里的婴儿笑着,自己也笑了起来。
玉芝会意的退了下去。等玉芝折回来时,已经过了一个时辰。
“夫人,新姨娘是明湘苑里名唤绿芙的丫鬟,奴婢已经按老爷的吩咐,将梅苑旁的空院打扫干净给王姨娘住了。人奴婢也送了过去了。”
“那院子荒废已久,怎么住的人?柳姨娘隔壁不就有处空着的院子吗。”
“老爷应是觉着王姨娘曾是伺候柳姨娘的,又是柳姨娘的陪嫁丫鬟,住这么近难免会让柳姨娘伤了心。”
舒意言捂着暖手炉,明湘苑的人,估计这会柳宁湘是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吞吧,自己还真有点想看她装出一副贤良淑德惹人疼爱的样子了。
“哦,老爷可是多虑了,柳姨娘一向温婉体贴,不会这般小气。”
“夫人,厅里冷,奴婢扶你回房吧。”玉芝会意的上前扶着舒意言的手。
“夫人,明湘苑里的昨夜老爷宠爱了的丫鬟王绿芙,奴婢听说是昨夜与她一起在门口接老爷的妙喜被柳氏私底下打了板子,关在房里,妙喜死活说是绿芙使了手段打发她走,然后勾引老爷的。往日里这绿芙就因长的水灵不被柳氏喜欢,那绿芙也是个性子软的,奴婢见那绿芙哭的伤心倒不像是勾引。夫人,这柳氏擅自罚家奴可是犯了规矩的。”
“得老爷心尖上宠爱的妾室,即便打死了一个丫鬟又碍什么事,她柳家还摆不平一条婢女的命?何必去惹那一身骚。这绿芙留着吧,不惹事生非倒也给柳氏添了一个堵,日后好生照料就是,但凡柳氏有的你也给她一份。”
“奴婢明白。柳氏自己有朝一日竟然和自己陪嫁的丫鬟平起平坐了,这是柳氏怎么也没想到吧。”
玉芝语言里尽是嘲讽,这些年柳氏打着高人一等的身份,回头看也真是可笑。
“奴婢还担心一件事,这柳氏自从生了后性子是越发的收敛,这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啊夫人。”
“万事仔细小心便是。”舒意言看着熟睡的姜昀,心里自然也明白玉芝的担忧,毒蛇过了冬也就肆意起来,这柳氏怕也是这般吧。
绿芙从一个丫鬟得了名分成了姨娘,这事在姜府虽无人敢明面说,在下人堆里出来的绿芙怎么不知别人心里将自己想成什么龌龊样。一旁的如夏看着绿芙哭的红肿的眼睛,心里不免有几分担忧。
“呦!我的好妹妹,怎么一脸郁郁不欢的样子,妹妹这是在想老爷了吗?”
一身海棠色的锦服,珊珊而入,面容姣好带有几分妩媚妖艳,王绿芙听这灵鸟般的声音便知道是邹怡微,绿芙低着头,微微颤抖,声音带着几分哭腔“邹姨娘。”
“妹妹何必客气,你又不是丫鬟的身份了,你我都是姐妹,且你离我的梅苑住的近,常来走动也是好的。”
邹姨娘看了看新添的姨娘住院,宽敞是宽敞,就是显得有些冷清,屋内没有像样的摆设,就连那曙色的帘子都有些褪了色。邹姨娘闻着这久无人住,发霉的味道,捂了捂鼻子。
绿芙也不知邹怡微是否来嘲笑她的,鼻子一酸眼泪又掉了下来,一旁的如夏规矩的站着,邹怡微伸手去抚摸绿芙的脸颊。
绿芙往回缩,如夏在身后扶着,邹怡微看这绿芙便知这姜佑安怎就宠了一个丫鬟。
“妹妹长的可真如芙蓉一般。难怪得老爷喜欢,只是妹妹当了姨娘还哭哭啼啼的,怕是不合适啊。”
说完将手里的玉镯摘下来戴在绿芙手里,邹怡微眼里的笑意渐渐淡去。
“妹妹这屋可真是冷。”
话音刚落门外站着一位婢女。
“姨娘,大夫人差我来送些炭来。”一与绿芙年纪相仿的丫鬟身后跟着一个小厮,小厮手里提着麻袋,绿芙自然认得这丫鬟,曾经与自己一同当过差的。
“夫人待我们这些妾室也真是极为宽容的,吃穿用度每个苑里都一样,妹妹啊,如今你可是与明湘苑那位柳姨娘是一样的。这好日子可就开始了,妹妹你这么伤心作甚,理应是喜极而泣才是,好了,瞧我这嘴没停过似的,这屋里着实冷,姐姐我就回梅苑了,妹妹得了空到我那坐坐。”
邹怡微眼里的笑意都透着妩媚,轻轻的甩了甩袖子,离去后屋子还又淡淡的胭脂香味,随后又被那霉味掩盖了去。
绿芙心想,怎会一样,柳宁湘是官家嫡出小姐,即便是妾也是贵妾,自己只不过是贱妾而已。
“下去吧”如夏冷漠的看着那肆意打量着绿芙的丫鬟。如夏扶着绿芙慢慢坐下
“姨娘,奴婢这就去给您热好暖炉。
“不用不用,我自己.....”绿芙知自己失态。
如夏叫两个丫鬟去取炭来烧,绿芙昨夜一夜的折腾与担惊受怕,回了房便睡下。
如夏叫人将暖炉放于寝室内,她是玉芝差来的,来前说的一番话如夏是记忆深刻:
“王姨娘没有娘家背景,身边更没贴身丫鬟,自己来了这竹苑便是竹苑的管事一等丫鬟,大夫人仁厚,对新姨娘自然会照顾着。”
荣辱与共,如夏见新姨娘性子这般柔弱,难怪作为柳姨娘陪嫁丫鬟却只是个三等。
绿芙醒来时寝室暖意洋洋,伸手出去也不见冷。
“姨娘醒了,奴婢见您一上午没有进食,刚刚叫人去厨房端了一碗燕窝。”
“燕窝?”绿芙有些受宠若惊,这燕窝以前是想都不敢想的,有一次端给柳姨娘,柳姨娘扬手就打翻了,自己看着地上的燕窝心疼不已。绿芙摸着锦丝绣着花的被子,看着宽大亮堂的寝室。
“这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锦衣玉食的生活谁还愿意回去啊。”
“大夫人一向宽待各院姨娘,相处甚欢,姨娘日后都是这种生活,您与各房姨娘吃穿用度也是一样的。怎么会回去,这后院里头,谁得老爷宠爱谁就风光,您看这邹姨娘不也是吗?就连那不受老爷宠爱的陈姨娘,她的院子里头吃穿用度都是不缺的,姨娘不要自贬身价才是。”
绿芙虽胆小怕事,但也不愚笨,在后院当差这些年怎么不知这些道理。绿芙慢慢品尝着燕窝。
“今晚姨娘晚膳想吃些什么?”
“冰皮鸡,还有鱼汤,其余你安排着来吧。”
绿芙低着头,不敢去看如夏的神情,等如夏退下,绿芙才抬起头,绿芙走到铜镜前细细打量自己,看到脖子上深深浅浅的痕,一夜间自己成了姨娘。
绿芙摸摸手里的玉镯,取了下来放在盒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