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凛冽的寒风将清泽院将要枯萎的黄菊花瓣轻轻吹落。
屋里头急切的咳嗽声不止,丫鬟端着一盆温热的水,路过院中时瞧了一眼那秋菊花,平日里三小姐,日日都得亲自修理一番,不负主儿心思,浓秋时这秋菊花也艳压群芳,可再怎么用心,花开的再怎么好,入了寒冬过了该盛开的时节,也是难免会枯萎的。世间万物哪有能跟天爷争命的。
才刚入冬,姜昀屋内便烧起了两个暖炉,还熏着暖艾。屋内更是关得严严实实,生怕寒风在哪钻了进来。
“小姐,该喝药了,这药苦,奴婢还准备了一些润嗓子的果子。”玉芝将手中凉得更更适合下口的药端在姜昀跟前。
姜昀面色苍白,咳得厉害时嘴唇还能瞧见带着一丝丝血气,短短熬了几日,姜昀原本消瘦的手腕如今都成了皮包骨一般。
苏桃扶起姜昀身子,让姜昀半倚着,玉芝刚送下去的第一口,姜昀便咳了出来。
“小姐,你且忍忍,把这碗药喝了再歇一会。”玉芝满目疲惫,这几夜里,自己就没怎么合过眼。这好端端的人,怎么一入冬就不断的犯病。
一碗药下去,姜昀迷迷糊糊,只觉得浑身发冷,等身子有了暖意,一切都迷离恍惚起来。
梦里,姜昀坐在白雪纷纷扬扬的梅花园亭台,玉芝欢愉的折下开的最艳的一枝梅花,母亲舒氏捏着梅花附身闻了闻,脸上迷迷糊糊也看不清母亲是笑是哭,刚想起身时又到了花园亭台,母亲坐在亭台中玉手轻抚着圆润的肚子,玉扇轻轻晃动,母亲惬意含着笑目,母亲向自己招了招手轻快道:“昀儿,过来吃些腌好的梅子,你最馋这个,这回母亲给你留着许多,快过来。”姜昀听声音忽远忽近,正伸手过去,刚到母亲脚边,瞧见母亲闹肚子鲜血,面色苍白,手一直想抓着些什么,伸手去摸母亲的脸,手里满是殷红鲜血,一股刺鼻的血腥味涌入鼻腔,满嘴血腥味在脑中挥之不去。玉芝啼哭声,旁边接生婆子的沉郁声忧为可怖道“大夫人,公子断气了,断气了,你为何还不断气?你为何还不断气!”接生婆子的布满皱纹的脸越靠越紧,越放越大,双手死死的扣着自己的肩膀,面容慢慢的就成了柳氏的面容。
“母亲……娘……”姜昀伸手半空却怎么也碰不到。
苏桃轻轻安抚姜昀“玉芝姑姑,小姐做噩梦了,小姐,小姐你醒醒……”苏桃转而轻轻拍着姜昀双肩膀。
玉芝匆匆赶来,听姜昀有一句没一句的呢喃,细汗不断在额头渗出,身子不微微断抽搐着。
“快,采薇,快去叫郎中。”玉芝坐在姜昀床边,推了推姜昀身侧,轻轻哼了起来。
半盏茶时间,姜昀才慢慢平复,满脸苍白眉头紧紧皱在一块。
苏桃惊吓的坐着哽咽,玉芝轻叹口气:“别吓着了小姐,你到后头看看郎中来了没,来了就快请到屋里头,还有快去把这锦囊拿给于妈妈。”
玉芝憔悴得连话也说得极慢。这几日在这屋里,这药味,姜昀的梦呓总能让她半夜惊醒,一直惶恐不安。
苏桃不敢耽搁,按玉芝说的就出门。门开了后一阵风,把玉芝吹的清醒几分。
“大夫人在天之灵,保佑小姐平平安安的。”玉芝心里头明白,姜昀是自己主子的心头肉,也是自己活着的最后一点念头,要是天爷真的这么刻薄,那自己也只能认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