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煜芝,你直接回返烈鬼门吧,剩下的事情,不是你能插手的了。”
鬼舞秋望着远处、一片惨淡凌乱的星辰碎片,神色凝重。
极目远眺,处处山河破碎,通往烈苍星的道路上,随处可见的星辰几乎已经完全被打成碎片,数以亿万里的广阔星域,竟然没有看到任何一颗安居乐业的星辰。哪怕勉强遇到一两颗尚且称得上完整的星辰,亦是已经生机全无,惨淡无比。
白骨露於野,千里无鸡鸣。
这一路行来,大大小小数以万千计的势力,已经被彻底扫平。
浓郁的杀意与疯狂的怨毒,好似天河倒灌,充塞在寸寸虚空。
哪怕楚天策和鬼舞秋这等星域巅峰强者,拥有腾灵境死亡剑灵,依旧感到一种近乎滞涩的压迫。
“夫君大人,舞秋姐姐,还有什么吩咐需要我传递给冥鬼殿?”
牧煜芝心中轻轻叹息。
她虽然已经顺利晋升净土境,战斗力已经几乎不逊色于牧麟老祖,恐怕还胜过大长老牧嵘一筹,但是在楚天策和鬼舞秋面前,依旧不值一提。想要参与到最终的决战,可以想见、根本不可能提供任何帮助,只会成为对方的突破点,牵扯楚天策和鬼舞秋的精力。
甚至整个冥鬼殿,包括牧嵘和牧麟两位老祖、古翊飞这等巅峰强者,都没有太多价值。
常理而言,宗门庶务管理,鬼舞秋这个殿主,并不会太多插手。
基本上是任由牧煜芝这个大管家全权操作,整个冥鬼殿上下、都知晓牧煜芝才是实际上的掌权人。
可是此时此刻,强敌当前,牧煜芝实在是不知晓究竟该做什么。
鬼舞秋张了张嘴,轻轻叹息一声,目光望向身旁的楚天策。
四目交对,两人同时在对方眼中看到一丝无奈,旋即缓声道:“让冥鬼殿收束势力,将天赋尚可的弟子都汇聚在冥鬼殿大阵深处,不要受到战斗余波的影响。至于其他的,就静静等待吧,没什么能做的。”
覆巢之下,岂有完卵。
一旦楚天策和鬼舞秋战败,便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根本没有任何挣扎的余地。
天神火元大阵品阶已经超越星域巅峰极限,显然是那尊主有着神妙莫测的法门,想要攻破冥鬼殿的守护大阵没有任何艰难可言,至于其他修者联手抵抗、更是一个毫无意义的笑话。
诚如鬼舞秋所言,让众人躲入阵中,无非是防止战斗余波罢了。
“谨遵殿主大人法旨,煜芝静候两位大人凯旋。”
牧煜芝神色肃然,语气沉郁。
她当然不能够判断那神秘尊主的战斗力,实际上、对于楚天策和鬼舞秋的战斗力,同样没有任何有价值的判断,只是单纯地、以侍妾和曾经战败者的身份,纯粹地认为楚天策纵横无敌、战无不胜。可是此时,感受着楚天策和鬼舞秋的凝重,牧煜芝的心中,亦是渐渐沉郁。
“若是事有不利……罢了,你去吧!”
楚天策话到一半,摇了摇头。
他本意是想让牧煜芝去找苏雨濛、然后汇合端木家两姐妹,尝试借助天凤谷大阵自保。
如今星域之中,古翊飞战力或许不逊色于凤丹影,但冥鬼殿的大阵必然不及天凤谷。
可惜话到嘴边,楚天策还是放弃了这个计划。
生死成败,犹未可知,不必着急托孤。
而且他归根到底,他根本不相信天凤谷能够真正抵御那个神秘尊主。
真正到了尘归尘、土归土的最后关头,魂归何处、倒也并无太多区别了。
牧煜芝深吸一口气,身形缓缓变得虚幻,旋即缓缓自两人面前消失。
她隐隐猜得到楚天策的心思,并不是如鬼舞秋那般灵魄贯通、心思交汇,而是作为烈鬼门大管家、人情练达、世事洞明,推敲出的答案。而楚天策欲言又止、只说半截,亦是让牧煜芝猜到了更多信息。
“看来煜芝已经感受到了这一战的凶险。”
鬼舞秋望着牧煜芝消失的身影,目光愈发深邃而凝重。
牧煜芝对楚天策和鬼舞秋的信任,拥有一个最为基本的原则。
两人同阶无敌。
哪怕鬼舞秋大概率无法匹敌楚天策,但在楚天策之外、却从无能够正面与之匹敌的同阶强者。
已经达到巅峰绝,心中却是不断翻涌着霄冥世界的种种明悟。
渐渐晋升第三重,虽然许多玄奥精微之处依旧无法理解,但彼此对照,却有些相对清晰的猜测。
“若是如此,为何我从来没有感觉到杀意沸腾?大概煜芝、糖球、金砖他们也是如此?”
鬼舞秋从不怀疑楚天策的话,只是一时感到完全无法理解。
实际上,整个星域,每隔一段时间的大劫,便是星域最大的谜题之一。
“其实这件事并不难理解,星域的影响,对不同的生灵,本就不同。”
“糖球和金砖血脉高贵、杀意凛冽,虽然平素并不绝少动手,但本质却不会改变,星域的影响、根本不足以超出其本身的极限,自然不会表现出什么近乎失控的杀戮冲动,九彩应该也差不多。”
“煜芝的原因更简单,她这段时间跟随你我,迭逢剧变,灵魄精魂几近枯竭,星域大劫已经根本无法加诸于其上。另一方面,她因果渐渐与你我深缠,亦是可以一定程度上抵御影响,只不过如今她回返冥鬼殿,或许投身杀戮,也说不好。”
“至于舞秋你,紫瞳修罗王血比之太古熊王和血翼裂天虎究竟如何,我现在是分不清楚,不过你杀性极烈,至少绝不逊色于他们两个,当然不会受到影响。但另一方面,你与我本源交融,可谓紫峰洞天半个主人,世界碰撞,不落窠臼。”
楚天策细细解释着。
一面说,心中对于霄冥世界的种种迷惑,反而愈发变得清晰起来。
鬼舞秋静静倾听,并未插话。
楚天策稍稍停顿,接着说道:“至于星域大劫的缘故,我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简而言之,假若茫茫星域是一片农田,那么其承载的庄稼是有上限的,如果超出上限而不想土地枯竭,就只能尝试休耕或者轮耕,最简单的方法,就是尽可能死人。”
“多死一个,就可以多节省一分天地灵粹,而死去的生灵,化作春泥更护花,又可以滋养皇天后土。”
“境界越高,需要的精元真粹便越多,对星域的负担就越是沉重,一旦身死,效果就越好。”
“于是任何一次星域大劫,都是从顶级势力和一流势力开始,小势力只要提前站好队,便可安全。往往陨落的小势力,要么是判断失误、站错了队伍,要么则是战斗中被当做炮灰,绝不似今时今日、大范围、有目的地去屠戮凡俗生灵。”
“是以我隐隐感觉,这一次的星域大劫,大概率比之之前任何一次都要严重。”
“唯有如此,才会连凡俗生灵都要屠戮一空,以求尽可能减少消耗、增加补益。”
“至于为何这一次大劫如此特别……看起来有两个和过往不同的变量,第一个是我、或者说我们这一批莫名聚集起来的奇怪生灵,第二个就是那个莫名其妙的尊主。个中奥妙,不得而知。”
楚天策说罢,轻轻摇头,神色颇为无奈。
鬼舞秋双眉微蹙,突然问道:“难道说茫茫星海所有星域都是如此?之前我们阅读过不少典籍、其中不乏星域封印之前的残本孤本,都没有特别提及类似的话题,显然至少不是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
“不清楚,这个问题比之前一个更加难以猜测,或许会牵扯到星域封印的原因,也不知道此事和父母大人有没有关系,又或者说、这一个个谜团,最终能不能用一条线贯通起来……”
楚天策这一次语气极其干脆。
这个问题他已经思忖过无数次,暗中提出过无数猜测和假设,然后又一一否决。
当然,更多的“奇思妙想”,几乎无法证实,亦无法证伪,只相当于乱想乱猜罢了。
“等到将那尊主斩杀,洞穿星域,进入星海,或许能够找到答案。先走吧!”
鬼舞秋沉默片刻,终于摇摇头,将种种疑惑完全甩在脑后。
每一尊修罗王族,都是从尸山血海中踏步而来,任何杀戮与毁灭,都不可能动摇其心神。
更重要的是,以鬼道顶级血脉而言,死人、实在是不必要叹息与恐惧,反而是一片新生。
“随我来,刚刚我吞噬那个血色男子的残魂,知晓了许多事情,无论他是不是苍火老祖的心魔,对于苍火老祖的种种,必然是有着极其深刻的理解。他记忆中有一条路,可以直接越过天神火元大阵,穿梭星域本源,直抵核心腹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