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走一步看一步,你说的没有错,大姑娘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动的。一旦没了,先不说老太爷那边,王家就不会善罢甘休。太太且看这些年,老太爷对大姑娘面儿上是不闻不问,可每月都会去闺学,说是考校姑娘们的学业,姑娘们又不要上考场,老太爷如此上心,为的未尝不是大姑娘呢。”
吴氏也知道汤嬷嬷这般卖力地游说,为的是什么?即便汤嬷嬷不说,吴氏也知道,老太太简直是胆大包天。
只是,眼下,吴氏是无论如何都拿不出上十万两银子出来填补这份空缺。如若不然,她也会跟着吃不了兜着走。她自己是不怕,但三个孩子呢? “那你说怎么办?”
“奴婢想着,只要大姑娘不成日里惦记着先大太太这份嫁妆,老太太那边或许不会逼得这么紧。”也就不会想到要下杀手。
吴氏沉吟片刻,汤嬷嬷脑子也转得很快,“后日倒是个好日子,不过,来不及了。奴婢想着,老太太的寿辰倒是个好机会。大姑娘翻年就十一岁了,也该议亲了,长阳伯府世子爷不是正在议亲吗?若是能够让大姑娘与世子凑成一对儿,大姑娘还好意思盯着嫁妆不放吗?”
吴氏眼睛一亮,拊掌道,“这果然是个好主意。那时候,即便大姑娘还计较那些嫁妆,那也是他们马家的事了,与我是没有半点关系了。”
商议妥当后,吴氏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她顿时觉得头有点疼,缓缓地躺下来,汤嬷嬷拿了一床薄被盖在她的身上,待她睡着了,才悄悄儿地出去。 二太太从春晖堂失魂落魄地回来,关在屋子里与心腹汤嬷嬷谋划半天的事,不到一盏茶的功夫,百灵便说与了雾知夏听,她有些愧疚,“奴婢没有打探出更多的消息来,汤嬷嬷派了曾家的在一旁守着,小雁也不敢靠近。”
雾知夏将一碟子南边运过来的福橘赏给了百灵,“你和你小姐们们去分吧,能打听多少就打听多少,鬼魅魍魉迟早要显形的,兵来将挡,咱们不必担心什么。”
百灵欢喜地接过了碟子,福了福身,“多谢姑娘!”
紫薇从屋里出来,拦住了百灵,“你把福橘拿去可以,这碟子你得留下,磕一点碰一点可不得了。”
百灵对大姑娘屋里这些物件器皿不上心,大大咧咧道,“紫薇姐姐真是的,前日甘棠还打碎了一个茶盅呢,姐姐也没说什么,我这会儿到哪里去弄这么大个碟子,装这些福橘?” “你别光顾着怨我,我先不和你说这碟子的事儿。”紫薇手脚麻利地拿了个白瓷碟子把百灵手里的福橘换了,方才道,“这五彩人物纹海棠式碟,是前朝宫里赐下的,你若拿出去,多少人为了这碟子能要你的命,你信不信?”
“哎呦!我的好姐姐,多谢你救了奴一命!”百灵吓得手哆嗦,滚下一个橘子,滚到了雾知夏的脚边,雾知夏弯腰捡起来,笑道,“你就可劲儿地吓唬她吧!”
“奴婢可没有吓唬这小蹄子,她如今在屋里进进出出的,也该懂点儿事了,不先提点这些,还以为是以前就跑个腿儿?回头把姑娘屋里值钱的打坏了,姑娘不心疼,奴婢也会心疼。”
“行,你这张利嘴,真正是磨过的。”雾知夏笑道。
她看着屋里这活泼的气氛,只觉得浑身都舒畅起来。前世,秋嬷嬷一大把年纪,冻死在冷宫,几个大丫鬟,除了被她撵出去的樱桃和石榴,无一不是被雪碧柔棒杀的棒杀,杖毙的杖毙,没有一个落下好下场。 八月二十六日,宜祈福、祭祀、纳财。
一大早,礼部的官员便送来了雾知夏的诰命服和全套仪仗,穿戴都是合着她的身材做的,妥妥帖帖。
跟着一起来的,还有西瓜公公,待雾知夏穿戴整齐,随同雾知夏的朱轮车一起进宫谢恩。
皇帝在麟德宫,今日休沐,皇帝穿着一身柿蒂夔龙织金锦常服,腰间系一条同色的丝绦,歪在南窗下,手里把握着一只青花狮球心压手杯,听宸郡王坐在一个小杌子上汇报他这次调查刺杀案件的情况。
“侄儿已经查明了,那打着前朝李二太子名号的,是莱州蔚县人,成立了一个叫复帝教的邪教,收拢了近万余信徒,一面给那些人灌输邪恶思想,一面收敛财物。这次,祥符县的那白虎祥瑞就是他们弄出来的,准备故意把朝廷的人吸引过去,他们好出手,听说一个人头一千两黄金,至于这背后出黄金的人,臣暂时没有查明,不过眼下的证据指向北匈。” “哼,又是北匈!”皇帝阴沉着脸,“只怕不止,朝中肯定有人和他们联手,否则朕的行踪为何会走漏?”
苏鄢挑起帘子,快步走了进来,他身后跟着个小太监,托着个盘子,苏鄢回身将盘子里的青花缠枝莲茶碗端起来,放到皇上的手边。
袅袅的茶香从茶碗里冉冉升起,秋日的阳光从南窗下斜斜地照进来,屋子里一片静谧,皇帝的心情也跟着好多了。
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压下了火气,再开口的时候,语气松快许多,“阿勋,以你的身份,不需要顾忌什么,你用心去查,不管查到谁的头上都不要怕,有朕给你撑腰,你怕什么?”
萧勋站起身来,给皇帝行了个礼,“皇伯父,侄儿不怕什么,侄儿是觉着,这事儿也轮不到侄儿去做。侄儿现在每天忙得脚不点地,那帮子没良心的都快把侄儿忘了,侄儿多久没出去和他们喝酒了?”
皇帝听得气不打一处来,差点把手里的茶碗砸到了萧勋的身上,眯着眼睛,盯着萧勋,一股龙威不由自主地散发出来,“你说什么?你不想想你这个宸郡王是怎么来的,你不想着好好办差,报答朕,成日里只想着走马斗鸡,和那帮子不成器的在一起鬼混!你父王呢?他是怎么管教你的?”